这个小姑娘对自己打的什么主意,可这小姑娘只有八岁,能对她打什么主意,究竟是她思虑才过,还是自己的直觉太灵敏。
与郭魃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除了觉得这个小姑娘对自己会表现出特别的好感以及对美有着某种特别执迷之外并无其他,这个小姑娘其实是个极懂礼貌极会说话的小女孩儿,但她偏偏就觉得跟她说话有些不舒服,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郭魃淡笑道:“这么好的东西,郭魃小妹你该自己留着。”
郭魃蹙了蹙眉:“难道姐姐不喜欢吃蜂蜜?这可是收集了秋牡丹蜜的哦,可以美容养颜呢,我一个小孩儿留着做什么,我又不需要美容养颜。”又眨眨眼,眼儿一弯,歪着头笑问道,“姐姐觉得我还需要美容养颜么?”
夏花笑道:“你就是个最最漂亮的小姑娘,当然不需要。”
郭魃有些得意,很是熟稔的将手里的小罐子一下塞到夏花手里,又撒娇似的眨巴着眼睛嘟着红唇儿:“姐姐就收下嘛!这是小妹的一点心意,姐姐若不收,小妹以后都不好意思吃大栓带来的好吃东西了。”
夏花一听她如此说反不好意思多加拒绝,况且她也想知道这蜂蜜究竟有没有问题,她对她总是有无端端的猜疑,她收下罐子,面带感谢道:“那姐姐就收下了,还多谢郭魃妹妹的心意。”
“嗯!”郭魃欢快的点点头,又笑道,“那姐姐既然收下了小妹的蜂蜜,那还烦请姐姐教小妹做点心。”
夏花笑道:“就你个小鬼灵精……”夏花将莲花团子的制作方法一一口述告诉了郭魃,郭魃听得极其认真,听完之后还复述了一遍给夏花听,一字不漏。
夏花知道郭魃近乎是个天才,有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能力,这点小步骤对郭魃而言记下来不过是小菜一碟。
二人又说了些话,郭魃便告辞而去,起身之际又望了望夏花胸口,眉尖蹙了蹙便跨出了屋门,一到院子里,大栓,柱子,秦十一,以及牛墩三兄弟一个个又全围了上来,拉着她一起做游戏。
郭魃少不得又陪了片刻,然后方才离开,夏花原准备把收拾好的吃食叫郭魃带给文先生,苏九娘见郭魃太小,怕她一个人拿不动,又叫了大壮送她回白水庵。
夏大壮对这个见人就笑眯眯的漂亮小姑娘没什么感觉,再漂亮的女孩儿比不过娘的一个脚指头。
秋木萋萋,晚风阴冷,直灌入领口,夏大壮抬手将领口掖了掖。
她转头看他,黑眸晕出一种古怪的笑意:“大壮,难道你就愿意一辈子当个傻子么?”
夏大壮愣了愣,却也不打算理睬这个小姑娘,继续闷头走路。
郭魃从喉咙口里笑了一声:“姐姐肯定不会喜欢一个傻子的。”
夏大壮有些气恼,带着揶揄的口吻道:“你一个小……小毛孩子,懂……懂什么喜……喜欢不喜欢。”
郭魃笑道:“难道一个傻子和一个小毛孩子有什么区别么?”
“不跟你……你说。”夏大壮赌气,脸上有些阴沉。
“哈哈,瞧瞧你竟跟一个小孩子赌气,你又比我一个小孩高明了多少?”郭魃勾唇一笑,溢出一些小孩独有的天真和顽皮。
夏大壮睨了她一眼,冷哼道:“我才不跟一……一个黄毛丫……丫头计较。”
“大壮哥哥,你还记得过去的事么?”她忽尔转了一副面孔,脸上笑意尽褪,看着夏大壮的眸光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复杂。
夏大壮脸上木木然,只摇了摇头,又道:“不关你……你事!”
她微沉默一阵,转头继续朝着前走着,背对着夏大壮道:“大壮,难道你真的忘了自己是谁?也不知夏花姐姐是怎么想的,竟会收你做了儿子,若换作是我,我可不愿意有你这样的大儿子,想着就怪叫人不自在的。”
“我是我……我娘的儿子,又不你的,你不……不自在关我屁事!”
郭魃忽然问了一声:“你若不是个傻子还会不会喜欢你娘?”
“不告……告诉你!”夏大壮朝着郭魃娇俏玲珑的小小背影鄱了个白眼,任凭郭魃跟他说什么,他都不理睬,其实他一点也不想送这个一见面就要跟娘比美的古怪丫头。
临了,郭魃轻声一叹:“不管你是不是傻子,都不能喜欢夏花姐姐,想想就觉得真恶心。”
这一声叹虽轻,无耐夏大壮耳力极好,一听到郭魃竟如此说,愤怒的将手里拎着的层层叠叠的红漆提盒往地下一掼,大怒道:“臭……臭丫头,你说什么恶……恶心不恶心,你才恶心。”
郭魃望了望滚落一地的团子,糕点,水果,花生之类的,忽然脸上露出一个邪恶的笑来:“你还是你,再变也还是你!”
她抬头盯着他,天真的脸上还挂着邪气的笑,伸手指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这些东西可是你娘要带给文先生的,难不成你想让我回去告诉你娘,你跟我一个八岁的小孩儿斗气,把东西全砸了?”
“我……我……”夏大壮此时已有些后悔,娘吩咐他的事他怎么弄的一团糟,若让娘知道了娘必定会生气,他看了郭魃一眼,威胁道,“不准告诉我娘,不然我杀了你。”
郭魃冷嗖嗖的笑了一声:“傻瓜!”说完,头也不回的自行离去,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带着一种极致的清脆动听,极致过后,却透着一种骇人的幽冷之意。
夏大壮对她的笑声无感,只沉默的蹲下身子将打翻的食物一个个捡了起来,又小心翼翼的将糕点上的脏东西拭去,可无论如何拭,有些泥巴也弄不掉,还有苹果砸烂了一个坑,他心疼的想要把这个坑补起来,可终是无力补苹果,眼里急的流下泪来。
到了白水庵,夏大壮苦着脸跟文先生解释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东西都摔坏了,文先生倒不在意,很是慈祥的安慰了他几句。
“哎哎哎,有好吃的哎,怎么了,这样漂亮的团子怎么弄脏了?”卿如尘很是心疼的看着一篮子糕点,拿拂尘指着大壮道,“你这个傻子呀!怎么一点事也不能做,送个糕点也能……”
“卿观主,大壮这孩子也不是有意的,你就不要太在意了嘛!我看这些东西就很好。”文先生说话间就拿了一个粘着点黑泥土的莲花团子往嘴里一塞,嚼了嚼道,“真是好吃,又软又糯。”
“真的。”卿如尘两眼一放光,赶紧伸手就拿了一个莲花团子,又对着文先生笑道,“我这个人其实对吃一点也不讲究的,我只是想着人家夏姑娘费心巴拉的送了好东西给这傻子糟蹋了,这个团子……”
文先生笑着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很有礼貌打断道:“观主,请用糕点!”
卿如尘笑眯着眼张口就咬了一下,夏大壮很是看不惯卿如尘,可自己犯了错也不敢在文先生面前再失了礼数,冲着卿如尘翻了个白眼,就跟文先生告辞而去。
夏大壮心有所失,近日,他每每夜里都是睡不着,白天怕娘担心还要作出笑脸来,他实在不想叫娘觉得他只是个傻子,他时常在想自己究竟是谁,若是从前的他会不会不像现在这样无能,又或者比现在的自己更无能,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渴望自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能成为将娘护在怀里的男人。
路过自家三亩田时,他呆呆的望着那地上铺成一排晒的干燥的稻草,只觉得身上有股子力气憋的无处使,也不大想回家,他想着不如趁这会子有空把稻草都拾掇起来,今天一整天也没帮上娘什么大忙,就连送个糕点也打翻了,总要做点什么有用的事。
此时天已黑,农人们早已农忙回家,他刚从田埂上跳到田地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喘息声,他侧耳细听,好似是混着男女交杂的喘息声,他心里忽然一阵焦燥,放轻了脚步,循着这声声喘息他走到了隔着自家田不远处孔秀枝家的田。
田地全是残留的枯黄的稻草桩子,一个高高的稻草垛正端端儿的坐落在稻田的正中央,而那声声喘息就是从稻草垛里发出来的。
稻草垛有些高,夏大壮拿了一些稻草堆在一处脚站了上去,他踮起了脚尖,悄悄儿的扒拉开来稻草,透过缝隙他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白花花的身体。
男人压在女人身上,正奋力揉着女人,女人喘息声声:“槐兄弟,就是马上死了,我也愿意。”
“红姐儿,红姐儿,我亲亲热热的红姐儿……好叫人舒服……”男人支支唔唔的喊着。
夏大壮两眼看着,只觉得喉头发干,身体像被什么东西充了气似的,鼓胀的难受,全身像要暴裂开来,这一对男女在做什么?他为什么会对他们做的事产生如此大的渴望。
他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更多的是一种*,一种将要爆破的*。
他睁大眼睛看着这对男女天人交战,当中细节种种,他一个也没放过,喉咙口越发干的发紧了。
“哎哎娘啊!你就是我的娘啊……”
“兄弟唉!我就是你的娘唉……”
男人女人扭动呻吟,嘴里胡乱的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呀——”的一声,夏大壮稻草没垛好,一时不稳,人一歪就要倒了下来,他两手反射的性的想要抓住什么,能抓的也只有那垛稻草,稻草堆“轰”的一下应声而倒。
里面的人滚了出来,滚的一身的稻草,他们刚刚已忘乎所以,哪里还知道有人在外面窥视着他们,如今稻草堆一倒,这二人大惊失色,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光着身子惊恐的盯着那个刚发出呀的人。
男人还好,女人吓得赶紧将一地稻草往自己白花花的身体上一盖,抖着嗓音道:“谁?”
“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壮啊!”男人微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个傻子想女人偷看他们这档子事,傻子懂个什么,哄哄就行了,就算傻子真的吵嚷出去,又有谁信。
“你……你们两个……”夏大壮也同样惊恐,跌坐在地,身上铺着一层稻草,头发上也全是,单露出一张雪白的脸蛋,他伸手指着男人结结巴巴。
男人毫不羞愧的站起身来,自行穿了衣服,又从稻草堆里扒拉出女人的衣服直接扔给女人笑道:“不过是个毛头傻子,毛还没长齐哩,你怕什么?”
女人脸上还带着惊恐后的慌乱,赶紧穿了衣服,男人笑眯眯的一下拍到大壮的肩上邪笑道:“怎么,大壮,你也想女人了?”
“放……放屁!我不想……”夏大壮红了脸,却觉得浑身涨的难受。
男人很有经验的瞥了大壮的某地看了一眼,淫邪的笑道:“大壮,想就想嘛,瞧瞧,都快涨死了吧?没关系,舅舅是个过来人,我教教你。”
女人嗤笑一声:“槐哥,别没正经的了,吓坏了人家孩子。”
“红儿,过来!”男人招了招手,女人温顺的走了过去,男人当着夏大壮的面将女人一拉,女人趁机像一滩软泥一般倒在男人怀里。
男人忽然一把捉住夏大壮的手,将他手往女人身上使劲一按,女人红了脸,怒骂一声:“孔炳槐,你个死鬼,你把老娘当什么啦!”
夏大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按吓得脸色俱变,手好像被火灼到一般感觉到一种火辣辣的痛,他迅速的抽回身,愤怒的盯着孔炳槐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舅舅不过是想让你尝尝女人的滋味儿,怎么样?又软又香吧!要不要拿嘴儿尝尝。”
“滚你娘的孔柄槐,你当老娘是粉头啊!”女人一怒,伸手打了孔柄槐一巴掌,只是好像疼惜着孔柄槐似的,下的力道并不大。
孔炳槐眼一瞪,冲着女人道:“你给她摸摸又不少块肉,他摸了你,看他以后还敢胡说不?”
“滚滚滚……”夏大壮嫌恶万分的朝着孔炳槐和女人吐了一口浓痰,“我才不……不要摸,恶……恶心。”
女人顿时大怒,伸手就要去揪夏大壮的耳朵,又怕声音吵大了惹来了人,少不得低着嗓子骂道:“你个囚攮的杂毛小野种,得了老娘的便宜还卖乖,看老娘不……”
“好了,红儿,休要再吵,这小子既然摸了你,我量他也不敢胡说八道。”孔炳槐斜也着两眼,又伸手在女人脸上揉了两把道,“好事都被这傻小子搅和了,红儿,走!咱再找个地儿去。”
女人伸手在孔炳槐脸上拧了一把,娇啧道:“五儿还在家等着,我要家去了。”
说完,叶吕氏就要起身,孔炳槐哪肯放过,一把箍紧了她,当着夏大壮的面手直接伸到叶吕氏衣领里:“还没叫老子尽兴就要走啦,这可不行,你想憋死你哥呀,这四十两我可不能白花。”
夏大壮吓得赶紧起了身,叶吕氏嘴一歪,凑到他耳朵边轻嗤道:“五儿也是你的种,难道你不该为他花这四十两?”
“好好好,我心甘情愿,我的红儿哎!真想把你吃进肚子里,让我日日夜夜又香又饱……”孔炳槐压根不顾夏大壮在不在场,一下将叶吕氏扑倒在地,趴在她的身上亲着她的脸。
“有人哎,有人哎……”叶吕氏捶打着孔炳槐肩膀。
“一个傻子,怕他作甚……”孔炳槐继续扭动。
夏大壮惊慌失措的爬起身来,转身跌跌撞撞的就跑,又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孔炳槐浑身像得了羊角疯一般抽搐起来,他吓得拔腿就跑,哪里还有心思堆稻草去,一路狂奔奔到了家。
刚冲到家门口,苏九娘见他一头一脸的稻草,惊疑的问道:“大壮,你怎么这会子才回来,怎么弄成这样了?”
“是啊!大壮,快洗洗手去,马上吃晚饭了。”夏花走上前替他捡了捡身上的稻草。
夏大壮红着脸偷瞄了一眼夏花的胸口,又嫌弃万分的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沮丧万分道:“娘,大壮对……对不起你。”
苏九娘见大壮几乎要哭了,赶紧走上前道:“大壮,好好的你说什么对不起。”
“大壮,你送锅巴回来啦!”大栓和柱子正在屋子里一起做功课,二人听见大壮回来忙高兴的从内屋跑了出来。
“嗯,回来了!”大壮失落的点了点头。
夏花疑惑道:“大壮,你究竟是怎么了?”
“娘……我……”夏大壮吞吞吐吐,眼神遮遮掩掩。
夏花沉声道:“一个男子汉作出这种形容来一不留神就猥琐了,有话就说。”
“娘,我没……没用,我摔……摔了一大跤,把送给文先生的东西都……都打翻了,害文……先生吃……吃了脏东西。”
“哦,原来如此,那明儿个我亲自去跟文先生说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壮你就别伤心了。”苏九娘眸光温柔的看着大壮,又伸手替替掸了掸肩上的碎草屑子,关切道,“弄的这样脏,有没有摔疼哪里?”
“外婆,不……不疼,摔在稻……稻草上的,不……不疼。”
“人没事就好,娘去给你盛饭。”夏花脸上事着微笑,心里却存有疑虑。
“娘,你息……息着,我去!”夏大壮说完转身就去了厨房。
大栓和柱子两个人齐齐在凳子上坐好,秦十一和来弟已经先回了家,今天孔翠莲和周焦氏婆媳二人有点事就把柱子留在夏花家吃饭。
夏大壮呆呆的站在厨房里盯着锅子冒着的热蒸气发着呆,一想到他的手刚刚按到那个臭女人的身上,他狠狠的盯着自己的右手露出厌恶的神色,也不想开锅盛饭,转头就到灶台边拿起一刀血亮的切菜刀。
夏大壮额上冒着虚汗,脑海里盘旋着一个声音,剁了,把这只脏了的手剁了就行了,这样他就不会对不起娘。
缓缓的他将右手放到了案板上,左手举起明晃晃的刀。
“大壮,你在干什么?”夏花一声厉喝。
“娘,我没……没干什么?”夏大壮赶紧将刀放下,吓得全身汗如雨下,只敢拿袖子不停的拭着脸上的汗珠子,“娘,相信大……大壮,大壮真……没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