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顾铭宣着一身浅青色的官袍,立的笔挺,芝兰玉树一样。他的眼神凝然似思索着什么,耳边不断的细细的议论声似丝毫影响不到他。
确然,就算皇上允他只是面上嫁入国公府,仍可入朝为官,但无论怎说娶个男子都是个稀奇的事儿。怎让世人不看个稀奇,只是这番,自个儿成了这个稀奇,便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事儿了。顾洺宣抿了抿唇,面上看不出喜怒。
若说好生生要与个男子成亲,顾洺宣自是极为抗拒的,只道是贵公子闲极无聊玩的什么折腾人的把戏,按说他顾铭宣,也是吏部尚书顾诚远的嫡长子,吏部尚书掌握着大小官升迁调遣的把关,可谓实权在握,也是实实在在的矜贵子弟。
他自小生的也好,俊朗的面庞不知倾了京城多少女儿的心。这番,却是硬生生要与另一个男子命运绑在一起。
旁人也就罢了,可这番是皇帝大人亲自下的圣旨,长公主殿下亲自造府下聘,奉旨成婚,连父亲大人都只得颤巍巍跪着接旨谢恩,岂敢不遵。
不过,若只是给那小世子冲个喜也就罢了,反正互不相碍。世人皆知这也就面子上的婚事,就算些微言语,些许窥探好奇的眼光,他顾洺宣可是最不怕嘴碎和他人眼光之人了。不然,年少时也不会顶着把父亲气个够呛的份随师父离家习武多年。
又想起前儿个夜里,殿下亲造访自己府中细细嘱咐。他倒也想知道这小世子到底是个哪般的人物?竟惹得那个人都那般慎重。
这位娇贵的世子常年养在公主府并无丝毫消息透出,能得到的对他的了解真可谓只言片语少的可怜。只说是个身娇体弱瓷花瓶般的人物,顾铭宣忍不住蹙了蹙眉。
两日后,是难得的大好日子,黎顾二人的亲事便定在此日了。睡眼朦胧中黎戈便被强唤起来打扮,迷瞪着眼任人为他着上了连日赶制的大红色新郎袍,白净的肤色衬着鲜艳的红倒是异常明艳好看。
任人摆弄着妆毕,黎戈总算是有些清醒了,被众人簇拥着出了公主府门,有了丝新郎官的精神气。
黎子言今日也起了个大早候在那里。看着自己好看的却总不让身为血亲的自己亲近的哥哥,一改往日的素净苍白换了夺目的红,竟然透着些温和气,黎子言大着胆子向他伸出手。
黎戈俯下身握了握弟弟的手。转身上了备好的高头大马,回头明艳一笑:“等哥迎亲回来,再带你吃酒。”
国公府的世子这成亲,也是一盛事,单单那整整走满了十里长街的聘礼,便不是寻常人家见得的。这排场便是皇子婚嫁也不过如此,当真是圣眷隆昌。街上站满了起哄着围观看热闹的人,纷纷交头接耳道:“那小世子爷还当真生的是个玉做的人物啊。”
顾府敲锣打鼓,喜乐冲天,鞭炮声与欢闹声并响。顾铭宣事不关己般淡定的坐着,又仿若一场闹剧的旁观者,确然,以他大大小小的经历,这无关痛痒玩笑般的婚事就不算个事儿,不过陪着唱出戏走个过场罢了。
顾铭宣的眉目俊朗深刻,上了妆仍难掩英气,喜婆也便没做什么徒劳的尝试了。
外头一声高呼:“新郎到唷!”喜婆连忙来搀他,顾铭宣却轻甩开,一撩袍子自己大步走了出去。
一出府门,便看到绑着大红花的大马上坐着那红艳艳的人,夺目的愣是让周围的一切都入不了眼,刺目阳光下并看不清他的模样和表情,却能感觉到那极致的令人心悸的美。
这般身着大红也不落俗艳反显得更加清丽者,也真是不多见。
新娘是个男子,自是不愿坐轿披红盖头的,黎戈冲那不曾谋面的新娘作了一礼,顾铭宣却并未让他扶,自己一步跨上马坐在他身后。端的是比方才上马还需随从搀扶的新郎要写意潇洒的多。
黎戈骑着大马,载着他的“美娇娘”率着众人打道回府,身后透着从那人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让少与人亲近的他有些微僵硬,他努力的坐直身子。
可这不争气的体质,晒了半日日头的确是顶不住了,一个恍惚便靠上了身后温热的躯体,顾铭宣顿了顿却并未说什么,黎戈忙挺直身子,只怕自己孟浪了。
公主府前,长公主望着缓缓行来的一对璧人,自家脸色红晕的儿子与挺拔俊朗的“儿媳妇”,竟不由有些担心自家儿子可能降服住这看起来好生厉害的儿媳。又恍然觉仿佛有些般配,忙晃了晃脑把这些奇怪的有的没的念头甩出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