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裴洋沉声:“我的钱你不肯要,顾冕的钱用起来就心安理得?”
卫舒夷脚步一顿,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半晌,语带嗤意地开口:“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她转过身,那张脸上面无表情。
“在你眼里,我卫舒夷就是个寄生虫,只能仰人鼻息,否则就活不下去,这辈子只配受人怜悯度日……呵,对不对?”
卫舒夷突然动怒的模样让裴洋愣住了。
她的语气冰冷,眼里却燃起了火,只是很快又熄灭转凉。
昨晚他给的卡被她从口袋拿出来,狠狠砸在他脚边。
丢东西的动作和她的声音一样,干净利落。
“不管是你还是顾冕,谁的施舍我都不要!”
*
傅容引以为卫舒夷今天不会出现了,从形体教室出来,见她的车停在路边,稍稍有些愣。
拉开车门的时候她转头看过来,傅容引冲她笑了笑,低头系起安全带,“你也没吃午饭?”
她只淡淡‘嗯’了一声,他听得清楚。
看出她脸色不太好,情绪不佳,傅容引敛了笑意,安静下来。
不问,也不猜测。
他目光散向窗外,飘忽出神。
卫舒夷转着方向盘,车开得好好的,突然道,“你不问我昨天干嘛去了?”
傅容引侧头看向她,微诧的神色在眼里一闪,扬唇淡笑,“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她没有回答。
唇边笑容越发扩大,像是早已了然,他转回头继续看窗外,不再说话。
沉默一会,卫舒夷又开口,说的却不是之前的话题,“想吃什么?”
他想了两秒钟,回答:“吃你想吃的,我都可以。”
这种话换作别人说,绝对会让她皱眉。
她向来不喜欢没有主见的人,讨论菜单时若是答‘随便’,那么下一次她再不会和这个人约吃饭。
可是傅容引这句性质差不多的话,听起来却莫名顺耳不少。
她侧目看他一眼,在傅容引对眼看过来时,又移开视线。
双双无话,安静开了十几分钟,路口遇上红灯。
在等候的时间里,她开口问:“你进入这行这么久,有戏份的只有一部剧,身边的人,有没有劝过你什么?”
“有啊。”傅容引笑着沉吟,“……当然有。”
“是亲人?”
他微微垂眸,“那倒不是,我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他们很疼我。我踏入这行的时候,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如果还在,相信他们一定也会理解我。”
卫舒夷微愣,“抱歉,我不知道……”
他倒是一脸平常,“没关系,这不算冒犯。”
绿灯亮起,前面的车驶动,卫舒夷脚踩油门跟上,开过路口,她又问,“那些话,有让你难受吗?”
“还好吧。”他勾唇,还是笑,“一开始很难受,后来就不会了。劝我放弃劝我别做梦,说我不可能会成功……这些话其实也没错。我自认努力,然而这么久了也只演过一部剧,他们并没有说错什么。”
停了停,他似叹非叹,继续道:“如果不是遇到你的话,我走这条路……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希望。”
“会有的。”
卫舒夷说这话时并未看他,只是肯定地说:“以后一切都会有的。”
笑久了脸有点僵,傅容引揉了揉,用力“嗯”了一声,“我信你。”
停了停他又接上前面的话:“其实这个问题主要还是看人,路人甲乙丙丁的话谁在乎?即使全世界的陌生人都说我不行,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有些话听起来戳心窝,不是因为那话重要,不过是因为戳心窝的人重要罢了。”
因为重要,所以每一个伤人的字、每一句刺人的话,从那张嘴里说出来,杀伤力都会无限放大。
她一怔,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有片刻怅惘。
傅容引没注意,还在说着:“如果说话的人不重要……或者变得不重要了,那么那些话也就没什么好令人介怀的。”
卫舒夷微微出神,“你有过……”
只说了三个字又戛然止住,在傅容引疑惑发问之前,她笑笑,“没什么。我们去吃中餐吧?我想吃米饭。”
眼眸微闪,没有多问,他点点头,说好。
车直接开到一家餐厅门前,因消费较高,虽然是餐点,但不像别的店一样热闹拥挤。
路上聊的那个莫名其妙的话题谁都没有再提。
只是下车前,卫舒夷突然开口:“我会帮你争取到适合你的角色。”
他解安全带的动作顿在中途,那句她先前已经说过的话,又被她复述了一遍。
“以后,一切都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