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条理分明的指挥屋子的婢子分工合作,一样样把要带走的物件收拾起来,没多一会,灰尘四起的房间已经被规整得七七八八。
被父亲一路抱回房间,按在被褥里,皇甫熙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儿眼,两手抓在被单上小声问:“爹爹不用我帮忙吗?”
皇甫斌心下好笑,嘴上却夸奖道:“熙儿今天做的特别好,不过熙儿年纪小,剩下的事情交给卫妈妈他们处理吧。”
皇甫熙眼睛转了转,惊讶的问:“卫妈妈也跟咱们一起走?”
“是啊,你祖母担心咱们父子粗枝大叶的没人照顾,把身边的卫妈妈送过来照顾起居、管理后宅,省得咱们爷俩费心思。”皇甫斌想起卫妈妈的儿女、丈夫一同死在死亡之乱,若不是卫妈妈大着胆子冲进京郊大营求救,恐怕连自己母子也活不下来的事情,叹了口气,郑重其事的对儿子吩咐,“卫妈妈是你祖母的陪嫁,最是忠心,你要尊敬卫妈妈,不能冲卫妈妈耍脾气。”
皇甫熙嚼着菱形的小嘴,不高兴的说:“爹爹竟赖我,我从来不为难下人的。”
原主从小没有母亲,性格敏感多思,在自己家里也维持着能不开口就绝不多说一个字的习惯,又因为母亲过世的太早,对女性长辈的关怀十分受用,满屋子伺候他的婢子没谁被原主挑过一句毛病,跟乳母和婢子们相处愉快。
眼下被皇甫熙当证据说出来,口齿伶俐的模样让皇甫斌哭笑不得,只能摇头说一声:“净会贫嘴!但卫妈妈不是一般下人,你要当成长辈来对待!”
“是,儿子明白了。”
皇甫熙对父亲笑了笑,眼睛一闭拉着被角做出“我很乖,我已经睡着了”的可爱模样爬回被窝里,看着儿子柔嫩的小脸,皇甫斌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小夏氏还呕着气,死活不肯服软主动与儿子拉近关系,明朗的心情蒙上一层阴云,忍不住担心自己将这么不懂事儿的新妇留在家里守着母亲、女儿会否不尽心,坐在床头轻轻拍着儿子的脊背,下意识把担忧念叨出来。
等到父亲离开,皇甫熙眼睛睁开一条缝,确定卧房没人便推开被子坐起,手肘撑在膝头,之前脸上纯真可爱的神色完全隐去。他皱着眉头,脸上显出不符合年龄的沉静气息。
之前遇见的年幼公子提起自己父亲要随藩王就国的时候,皇甫熙还怀抱着一线希望,盼着父亲不提,便是十二公子的消息来源不准,没想到等了好些日子,刚把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父亲放出的消息便如平地一声雷似的,把他震得头昏脑胀。
从职业规划的角度看,跟随藩王绝对不是有前途、有发展的选择。
哪怕新上任的燕王是个老实的王侯,皇甫斌以同样职位从中央下放到地方就等于降职了;更不用说东秦的藩王们还从来不老实,皇甫斌很可能蹉跎一生的机会都被牵连没有——按照东秦王侯们造反的频率算,因为被皇帝安排给藩王,结果一不小心被藩王坑死的官员实在不在少数。
但皇甫熙能接触的消息实在太少,他根本不清楚即将捆绑成为利益共同体的燕王是圆是扁、性格才智如何,因此无从下手,幸亏父亲皇甫斌在朝中职位是“财务人员”,只要维持细心谨慎,燕王稍有动作就能从财货调派中发现端倪,至少可以避祸。
提到皇甫斌“太仓令”这个职位,皇甫熙不得不想起他刚来这里的时候父亲如同神来之笔一样顺手为自己诊脉探病的举动。
他刚刚借着收拾屋子的理由,混在婢女中假装玩闹跑进皇甫斌的书房,对着父亲摆放在书架上的书籍一通乱翻,现在已经大致了解皇甫斌真不是随便装装样子扶脉。
皇甫斌真正懂得医术!
即使皇甫熙有过穿越时空的经历,他也想象不出为何自己父亲爱好如此清奇、画风如此独特。
皇甫熙连猜带蒙的在书房确认父亲有半架子的古老医书和几本厚厚的医案,从而推断父亲的医术极出名,或许比他太仓令的职位还要为人熟知。
qaq无论哪个时代大夫都是背黑锅的高危人群啊!
现代遇见蛮不讲理的病人顶多请点职业医闹找不痛快,古代这种动不动杀人抄家灭族的环境,你的爱好实在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爹,你是我亲爹,咱们换一个危险系数别这么高的兴趣爱好么!
“怎好令大王亲自探视犬子。”皇甫斌恭敬又客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甫熙霎时抓住被角一下趴在床上团成一个圆球。
没等心跳声平复,成年男子的声音已经传到他耳中:“听闻年纪与孤的长子同岁,孤想来看看令郎资质可堪侍读之责。”
皇甫熙心中翻了个白眼,腹诽道:呵呵,倒是对自己家孩子挺自信的,姿态摆得可真高!
短短一句话,皇甫斌已然能看出燕王非礼贤下士之人,他想,被藩王盯上,自己的小日子恐怕没那么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