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个家国政事真是没趣儿的紧,不妨快吃些东西,堵堵嘴吧。”
两人便不再多说,只是微微一笑,同云棽一道闲聊几句。
临别时,姜佘对着顾长生拱手,算作别礼,再看着云棽,笑道:“下回再见你,怕是该称你作顾夫人了。日子过得真快,这才几个月功夫呢。”
云棽亦笑道:“总觉得认识公子像是昨日的事儿,世事无常,或许公子明日便高升数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姜佘大笑道:“虽我素日不近朝堂,可你这话却着实好听。”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云棽福身,姜佘拱手,就此别过。
顾长生回去的马车上,倒是敛了平日里柔和的笑意,微微严肃地告诫云棽道:“阿棽,朝堂之事险恶,你不愿涉足,我也不愿你插手其中。你只记得,往后无论谁要与你说朝中之事,一概不听,不信,不念,凡事有我在,知道么?”
云棽伸手去抚平他微微拧起的眉心,笑着撒娇道:“哎呀,知道啦,你这样严肃倒是要吓坏人了呢,我本也不喜欢朝堂上那些枯燥的事儿,我答应你,谁说都不听,好么?”
顾长生被她娇俏的模样逗乐了,轻笑一声,捉住她使劲儿按在他眉心上的手:“回去让小厨房给你做杏仁桃花露。”
云棽惊喜地拍手,仿佛那杏仁桃花露白嫩间透着淡粉色盛在白瓷盏里的样子近在眼前似的,令她恨不能插上双翅飞回去。
下了早朝,天色才刚刚亮起来。
栖梧阁里宫女和太监起来“刷刷”地在院子里将边边角角扫个干干净净。
薛楚早已起身,披衣下榻,煮上一壶清茶,也不说话,只是靠在炕上有一茬没一茬地翻着书。
解忧替他上早膳的时候瞧了一眼,这回他看得却不是昨日的《资治通鉴》,而是一本药书。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里暗自揣测道,这薛公子当真是百无聊赖至极了,竟然连这样枯燥无味的书也能看进去。
过了一会子,皇帝便铁青着脸跨进门内,龙袍一甩,在薛楚对面坐下。薛楚从书后抬眼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将书一搁,把面前的清茶推到皇帝跟前:“皇上用茶吧,解解火气。”
皇帝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怒道:“朝廷里当真是养了一群废物,连平定羌国这样的边陲蛮子都没人亲往,难道还要朕御驾亲征不成?”
“皇上息怒。”薛楚平静地说:“朝中有大将军李顺,有顾相,何须皇上御驾亲征?”
皇帝兀自冷笑一声:“李顺那厮如今怕是年纪大了,如今一提出征便推三阻四,生怕丢了性命。至于顾长生,”皇帝沉默一会儿,道:“朕如何不知道,顾长生若是亲往,战无不胜,可他在济州水患一事上已立大功,百姓无不称赞,朕实在是怕养虎为患。”
薛楚便又拿起书来,像是专心致志地看书,口中却不经意道:“皇上也知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平定羌国,阿楚听说今日朝上姜大人回报,羌国仅用几年便相继吞并周围各国,如今一家独大,其实力难测。又布兵边界,同我大卫相对而立,虎视眈眈,其心昭然若揭。皇上对顾相即便心有嫌隙,此时的心思却都是一致对外的,何况顾相多年来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顾家又是几朝元老,服侍皇家尽心尽力,不曾有丝毫忤逆,皇上因一时猜忌痛失良将,实在是不值。”
皇帝若有所思地望着漫不经心翻着书的薛楚,分明还是一副柔弱清瘦的少年模样,可言谈间的气度举止却着实是不同凡人。他沉思片刻,到底还是拿不定主意:“话虽如此,只是兹事体大,朕实在不能冒险。”
薛楚说:“皇上既然担心,便先按兵不动就是。若是顾相有独大之心,此刻便当自请出征,否则,便该由皇上做主。”
皇帝细细思忖了片刻,深以为然,便采纳了薛楚的意思,伸手执了薛楚的手,拍了拍,感慨道:“朕在朝堂上无人可说,后宫里又都是些见识短浅的女子,唯有阿楚深得朕心,替朕分忧啊。”
薛楚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说不上是开心,却也不算敷衍:“能替皇上分忧,阿楚亦是感怀。”
皇帝瞧了瞧日头,便是到了给太后请安的时辰了。他站起身来,止住了想要起身相送的薛楚,笑道:“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多礼。”他压低了声音,轻笑道:“养好了身子,朕才好再来瞧你。”
薛楚垂眸,笑道:“阿楚明白。恭送皇上。”
皇帝像是解了一桩心事,心神舒畅地大笑着跨出门去。薛楚瞧了瞧自己苍白的手,命解忧端来锡盆,厌恶地将手按在里头,来来回回地洗了数遍,又用毛巾狠狠地将手背手心擦得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