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何如此,他却不肯说了。”
“于某被破格提拔,短短时日就做到了长安令,人人皆道是得了敖莽的青眼,唯独我自己知晓,此生从不曾见过这位权相,更无一纸片言往来,奈何世人早已将我看作敖氏一党,任凭我如何辩解都是无用了。”
他看着刘屠狗,认真地道:“就如同诏狱黑鸦,无论是贤是愚、是善是恶,只要穿了这身黑衣,其一言一行,都会被世人当做你刘屠狗乃至镇狱侯的意思,万年县之所以战战兢兢、痛快放行,不就是这个缘故?”
“然而拔死囚充军,哪怕大朝会后已有风声,却还未见圣旨和三法司的批文。你手下黑鸦上门讨人,手中一无圣旨,二无镇狱侯钧令,三无三法司并诏狱公文,就算诏狱地位特殊,不受大周律例所限,至少也得拿出你南衙都统的印信吧?空口白牙,于某又岂敢从命?”
于获麟话说的在理,刘屠狗根本无从反驳,说到底,黑鸦虽是号称出身北方四镇的边军体系,却一直游离于这个体系之外,他刘屠狗更是从未真正涉足过大周军政运转,完全就是个门外汉,说一句不学无术毫不为过。
好在刘二爷向来讲理,当即讪讪一笑:“这确是我考虑不周了,诏狱南衙的印信我已带来了,待会儿老于你出个交割文书,我用印便是,有什么后果,俺一并担了,绝不叫你为难。”
他想了想,罕见地有些犹豫,片刻之后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老于啊,我南衙当真少个你这样的明白人,要不,你屈尊来给我当副手?京师里权贵遍地,你当这个长安令,不知要受多少委屈,说不得还要给人背锅,怎比得上诏狱威风自在?嗯,我四品你五品,当我的副手算是平调,这总该合乎大周官场的规矩吧?”
这回轮到于获麟死盯着刘屠狗不放了,他看了半晌,忽地哈哈大笑:“官场之中,于某这般不通人情世故的不多,刘都统这样的妙人更是难得一见。”
他从袖中抽出一本奏折,递给刘屠狗:“刘都统侠义之名播于京师,不知可愿与我联名上奏?若是都统敢署名,于某去都统麾下做个师爷又有何妨?”
刘屠狗不由大奇,连忙接过来翻看,才读了几行,心中便是震动不已,待他看完,瞧向于获麟的目光之中已多了十足敬重之意。
只见他叹息一声,感慨道:“刘某以前只知道真正的修者,可以朝闻道夕便死,却不知读书人之中,同样有以身殉道之人。”
他又将那奏折看了一遍,内中有几句,尤为振聋发聩:“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远事边外乎?”
这一段话,根本就是在指着天子的鼻子痛骂,就差说天子是昏君、所行是暴政,如此下去必将国破家亡了,堪称胆大包天、大逆不道。
“臣子有肺腑之言而不告于君上,便是欺君。兰陵王说于某是直臣,直臣又怎敢、怎忍欺君?”
于获麟洒然一笑:“世人皆知,敖莽最会逢迎上意,从不忤逆天子,这个折子递上去,只怕再无人会将于某视为敖氏一党了吧?”
刘屠狗点点头,很是遗憾地道:“我麾下有一校尉,本也是出身世家大族的读书人,因不忍见当年戎人进犯、周人南奔,以致白骨遍野、鲜血满途的惨事复现人间,这才毅然从军,更是以此决绝心意而成灵感宗师。黑鸦中人,大都在边关见过戎狄的野蛮凶残,戎狄与我周人仇怨之深,非一方族灭而不可解除……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却是可惜了。”
说罢,刘屠狗抱拳向于获麟行了一礼:“宫里有个专干脏活的老太监说过,落在我们这等人手里,即便骨头再硬,那也是虽不畏死、但求速死。若是天子容不下你,幸而又落在诏狱手中,我给你一个痛快便是!”
于获麟郑重回礼:“多谢刘都统,于某深感盛情!”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随后,距离二人稍近的黑鸦都隐约听见二爷骂骂咧咧地叫嚷道:“鲁绝哀品行太差,看人倒是极准,你于获麟若是上不了谪仙帖,那才是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