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晚上李璟醒来时,正躺在医院的双人病房里,隔着浅绿的帘子能听到隔壁的声音。
她开先有些茫然摸不清情况,但很快海量记忆画面涌入脑海,胀的她一骨碌坐起,太阳穴上青筋暴突。
边上守着她的秦时月凑前观察了会儿,见她除了脸有些白,其他都没什么。便放上小桌板,摆饭,“姐你吃点吧,大晚上的肯定饿了。”
李璟嚼蜡烛似的嚼了口没有米香的饭,心下惴惴,再吃不下去。
“之后……怎样了?”她问的是,容华有没有因为她发血誓远离他,而觉得自己冒犯。
但记忆被抹去的秦时月对接错了,将他“听来”的部分事实说了。
“时代大厦内部管道爆裂,9、10层以上的所有楼层连锁反应搞得跟地震有一拼。楼里楼外的伤了好些人,好在没人死亡。算重大事故。”
“……”
默默放下饭碗,面色惨白的李大妞疑惑万分。晕倒前记的清清楚楚:容华为拦截她的誓言之力,冲击了时代大厦引起的爆炸,可不是管道爆炸……
“萱子跟林轩白被林家人接走了,刚来电话问你怎么样呢。姐,这次事故伤患太多,大小医院塞满床位不够。咱要没啥事,还是回家养着去吧。”
没注意她更差的面色,秦时月滔滔不绝的讲:“要害你的柳装B被顾卫官带走了。这回公子总得给她点好看了吧。”
无法忽略的怪异感,令李璟细致的观察秦时月的表情,居然看不出丁点不自然。偏她自己怎么看,怎么违和。
月月手机上一道陌生的电话解了她的疑惑,那头顾久幽幽的告知:除她以外,公子让把所有人记忆改了,抹掉发血誓那段儿……
“所以,算我接害了许多人么?”李璟抱头,内疚、难过之类的心情,让面色哇凉哇凉的。
不明所以的秦时月甩她个“你傻了”的白眼,“关你何时?管道是你炸的?咱们都是受害者好不。”
李璟没回他。满心满脑都是容华拦截她誓言后,吐出的那口血。还在她昏迷后,费了大力气善后么?啊呀呀,“这都是怎么说的?”
变态怎么转性了?
“姐,你怎么老开小差?”秦月月童鞋飚了,她姐这段时间老这样,“抗议!这是对我极大的不尊重!”
事儿,大发了。
李大妞目光恍惚摇摆,心下却突然做了坚定无比的决断:上京太危险,片刻不能呆!火速跑路!
隔了两三日,李璟跟秦时月果然跑路了……
……
林萱紫离开浴缸,黑泥红汤的恶臭污水顺着身体流下,恶心到自己了。忙忙放掉换了新水点上浴液,还在花洒下冲了几小时。
总算香喷喷的下了楼,天光都大亮了!
迎上家里老爷子跟俩哥哥犀利的眼神,然后为何闭关、修为提升等等各种的无法解释。嫌烦的林女王顿觉自己也该跑路,投奔姐妹去!
好主意。
鸡鸣三遍,戳破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李唐镇东边天空,渐渐泛起新鲜的鱼肚白。
东波湖面袅袅白烟升腾,任几缕清风将水汽吹过西安的土地,吹进独一座的粗犷院落。
院子里50瓦的灯泡滋滋两下,终于不堪重负,灭了。它从昨晚天色渐黑到现在天方微明,连续工作超过10小时。算是值回它低廉的价格了。
呆在灶间的李母张丽华一边看着熬粥的锅,一边朝院里望去:诶,族里又来了十好几个?
视线飘回灶台的钢筋锅,怎么看怎么觉得备下的饭食不够。她跟婆婆是照着半夜赶来的人头备的,不想这会儿人又多了,兴许过会儿还要来?
厨房灶间里李母的心声暂时无人注意,稍晚有更重要的事做……
“7点3分?”
客厅里,商议安排了一夜的众族老纷纷起身活动下胳膊腿儿,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宗女李璟脸上。
在他们看来,当代的宗女姑娘远比她爹靠谱。那位村长昨儿被人打了个鼻青脸肿,现在正躺床上哼唧呢。
“老祖宗醒了,咱们过去磕个头。”镇长族伯当先起身,领了一众李族中流砥柱的族老,去上房给李太爷、太奶问安。
李璟没去,秦时月领他们去的。
刚步出充作临时会议室的客厅,“宗姑娘”“宗姑姑”“姑奶奶”的称呼此起彼伏的传来,屋里屋外响声一片。无数满含情绪的眼睛盯上她,似乎每双都藏了深意。
李璟扬眉,目光在镇上、村里赶来的留守的李族青年、中年汉子们身上逡巡。
见他们个个穿了精练的唐马褂,虽然有新有旧,但全部干净齐整。又见每人手上捞了棍棒锄头铁锹,甚至在大门边堆了一堆板砖……
暗道一声好吧,李璟挂上大大的笑,高喝:“都吃饭!吃饱了咱大干一场!谁也别省力气!”
“好——!”
然而,接来下发生的颇有戏剧性。
8点半,张马脸和大曼子带了10来人往李家奔来。可半句话没说,先被院里院外至少2、3百的李族青壮给围上了。
带过来切车门的电锯、镇管队的棍棒统统被缴,紧随身后的拖车被激愤的李族青年砸破了玻璃。
张马脸吓得腿肚子抽抽,同行的大曼子吼了句他是警官什么的,却被蹲守他们多时的一队真正的警官,逮捕了……
一场李璟筹谋了整晚,本来注定要流血见红的暴风雨,在前来抓捕嫌犯的苏星辰苏队长的搅合下,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刨去赵文不说,张马脸、大曼子、乌六钱五之流,蹦跶一下都没有,就被抓了?
啊?怎么看都觉得很儿戏啊好吧。“早知如此轻易,不需要费李族一丁一力。那我半夜不睡觉的忙活,到底是为神马?”
站在她左旁的秦时月一听,噗哧的乐了。另一边听了她话的镇长李昭栋,其他拿主意的李族青壮互相看看,也都笑。他们笑的含义,就深了。
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李璟突突不安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
今天大早她跟秦时月,同李父一块儿赶到秀安市,亲自办理荒地承包协议最后的手续。
倒是没人刁难她,不过要求一次性付满2年的包地款。
因为“丢了”秦时月620万的缘故,李父在“女婿”面前矮了半个头。幸好女婿没怪他,容他时间把这笔款子慢慢找回来。
三人办妥手续刚回到镇上,秦时月接到上京郑秘书的电话。
对他手机时而不通的情况发了一通牢骚,知道大山里没信号时消声了。紧接着对“李唐镇案件”表示关注,最后告诉他个“好消息”。
国家同意他在李唐村搞个人实验室,已派专人过去规划李唐村的基础设施建设方案。
“人这几天就到。”秦时月挂了电话,对李璟道:“得有人接待。”
“不归我管。”
李璟望向她爹,原本抬不起头的李父立刻挺直腰板,“没问题女婿,交给爹来!这回一准做好接待工作。”
面对父亲陡然精气神十足的模样,李大妞舔舔嘴唇扭开脸。她倒不是有意隐瞒那笔钱,只是她找回钱的方式有些诡异。
而且赵文“在逃”,张丽菲也暂时失去了踪迹。实在不是说出真相的好时机。
她正盘算着,肩膀一沉,巴掌大的灰狗狗爱娇的叫两声,靠上她脖子上的动脉窝。似乎他最喜欢窝在此处?
饭后,李璟带着合同钻进空间。几“年”没见她的明上迫不及待凑过来,居然提出了收徒的愿望。
虽然匪夷所思,但她自然乐见其成。李茗奇和李琨将养了几日,似乎没啥事了,她正想用测灵球给他们测测呢。
“说不定他们恰好有灵根呢?”李璟对此抱有极大的希望,尤其是脱胎换骨的李茗奇。
“嗯,倒也不错。”
李璟没进来的几日,空间里跟大苹果相对的生活简直太枯燥。李明上实在憋坏了,便想着在蓝星位面收几个徒子徒孙玩玩。
可惜空间等级不够,他暂时出不去,而且身体也没运到。至于让李璟将测出灵根的人给他带进来?李明上说不出口。
他羡慕如此仙家福地被不修仙的姑娘得了,但更知道这姑娘的“重要意义”。
于他,于更多人的重要意义。多带个人进来,便多分危险。想想过个瘾得了。
李璟边听大苹果汇报,边视察她的领地——
大片的泛七彩的黑土地,不断的重复种植、收获、加工、仓储的过程,几亩的自留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草莓屋藏在小溪前的果林里,随身仓储跟加工仪合作无间。
问大苹果要来唐竹的种子——竹米。村里祖宅已经开始重挖地基了,那之前她打算给祖宅后面的凤巢山种些竹子。又固土防水绿化山林,还能吃笋。
抓了把竹米细细研究,她转而问明上的虚影:“明上,如果我真找来有灵根的人,您打算怎么教呢?”
明上虚影忽明忽暗,良久才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自虚空中一套,越发透明的手掌心,多了个乒乓球大小的光团。
“等我出去,再正式收徒。这是《修仙入门百科》,先让有灵根的了解一番。对了,最好每日能服用1滴原水……”
明上声音里带了些讨好,每日对着这么多至宝,他的心境怎么也平和不了。那么,就算自己不能吃,给未来可能的徒弟们讨点儿,也算安慰了吃不到的自己吧?
“吃精凝也行,指甲盖大点儿就够了。嗯……我帮苹果给你打理空间,如何?”
李璟眼里流出笑意,在纯息壤上掏了个小洞,丢进1粒竹米:等级不足,无法种植。
跟水稻是亲戚的竹米,为何不能种?
o(︶︿︶)o唉!去太极山挖竹还是去外面种竹米?
“明上您不说我也会那么做的。”李璟对着竹米摇了半天头,“您放心。”
反正她要测灵根的对象,基本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对自己人好点儿,壮大自家实力,有何不放心的。
因此她决定先给第一放心的人,秦时月测测灵根。并且,有些可以拿来当借口的东西,可是适当的给他透露一二。
是夜的李唐镇万籁俱寂,李璟炮楼的门板响了几下,“姐,我来了。”
窝在李璟凉席上的容灰豆,有些气闷的瞟了眼外间的门板,很不高兴,对自家宝贝女女也有点儿怨气。
何等要事吶,非半夜三更打扰?万一他们“夫妻”正在造人,被打断不是非常不道德么?不得不说,容殿下想多了。
卧室窗前翻平板,浏览“赵文相关新闻”的李璟,听不到容华肚子里的嘀咕,自然的起身去客厅开门,放秦时月进来。身后缀了小萌物一枚。
李大妞暂居的这间炮楼,是俗称“二层半”的两层小楼上加盖的半套房。内外一室一厅,还带卫浴。
“姐,啥事啊?”秦时月打了个哈欠,“快说哈,我困死了。”
李璟上下瞅了他几眼,上身无袖唐马褂,腿上套了条土气的大裤头。因为凉快,所以这身几乎是李唐村镇的李族男人居家标配。
“哈,我保证你听完我说的话,让你睡你都不睡了。”
“昂,那么神奇啊?有点儿兴趣了。”
缀在李大妞身后的容灰豆,尖尖小脸儿扭出个撇嘴的气恼表情,细小的眉头蹙起,夹死苍蝇绰绰有余。
‘不要脸的泼猴儿,将将要得便宜还来卖乖。’
他比秦时月早一步知晓李璟的打算,事实上宝贝女女算是跟他商量过的。打死他都不承认,所谓的商量仅是李大妞的自言自语。
“姐,”秦时月靠上椅子,眼角瞟见一点灰灰,轻诶一声,“这小玩意肿么又在你房里?你不是把他丢出去了么?”
李璟拿出厚绒布,垫在小竹几上。听了秦时月的话,弯腰捞起容灰豆举在眼前,宠溺的蹭蹭,蹭得容华浑身上下各种舒坦。
这些天他的宝贝儿对他越来越宽和,时而抱起来揉揉搓搓,亲亲抱抱的。与她亲密接触带来的酥麻,每每直击心脏。
便想:承宠的若非这根没用的小尾巴,而是自己天下第一的本尊多好呢?偏偏,关键时刻闭死关了!
“你不认为小灰灰很萌吗?”处了几天,李璟是真心喜爱灵性无比的泛人类圣犬幼崽了,“灵性十足,萌坏我了。”
“萌?”秦时月俊脸抽搐,心说初见之时你还对小狐狸狗恨的牙痒痒,这会儿就上升到“萌”了?女人,果然不可理喻。
“嗯,你喜欢就养呗。不过记得给他打疫苗,别有啥传染病的。”
容华小尾巴乍起来了!黑豆眼森森的锁定泼猴,脑海中无数弄折磨他的方式轮番上阵。
‘看在我宝贝儿的面上,泼猴今日口无遮拦的冒犯,暂且、再次、揭过!再有下次,定要你尝尝自身皮肉的味道!’
自己生闷气,生完气又暗自丧气的容华,抬起毛茸茸的前肢,骨子里涌出深刻的无力感:小尾巴实在没用。
将他搁在肩膀上,李璟不再说闲话,斟酌下进入正题:“月月,前几天的事你怎么看?”
“嗯?”秦时月眉头抬起,额头上摞了3根抬头纹,“什么意思啊姐?不是苏星辰带来的人帮着解决了么?”
他对那次的事有些抵触。说不上为什么抵触,就是当他知道姐姐暗地做了很多准备,找了很多人商量,独独撇开自己时。心里便不爽快了。
他跟了姐姐8年,除了她不足为人道的“秘密”,那天的事是她第二次对自己表现出的“不信任”。说实话,挺受伤的。
17岁以前的他从没有家,只有庙里的草舍。自8年前有了姐姐,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所以这穷山坳里的古老村镇,自然是他的家。
他将李璟当作唯一挚爱的亲人,愿意将她的家人奉为至亲。到头来,关键时刻她却不信任他?
真是……秦时月一时不知如何讲。
李璟垂眸,月月最近几天情绪始终不高,原因她大概也知道。只是她当时没想那么多,也觉得打架的事月月帮不上忙。或许他还会因此受伤害。
当然,下意识的想隔开他跟任雨也是一个原因。好吧,总归是自己惹最重视的男闺蜜生气了,该弥补的。
“月月。那些人之所以正大光明的谋划我们,不就以为李唐穷弱么?”
李璟抿抿唇,“穷,不怕。有你在,族里迟早富贾一方。可弱小,挺可怕的。我说的弱,你懂的,是相较于修者力量来说,很弱小。”
秦时月听她语气严肃,不由自主的,渐渐坐正身体。容华眼睑一敛,暗愁:‘不弱啊媳妇,我在,你怎会弱?’
“不过如今这种劣势有望改变。”
李璟挠挠额角,盯住清俊帅气的秦时月,“以前你见过我的某些奇怪之处吧?”
“昂?”秦月月脑海立刻浮现“撒种成苗”,“巨大萝卜”,“洗髓的臭泥”之类,“姐,你要说什么。”
盯了他一会儿,李大妞语速平缓,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的砸进秦博士心窝脑海。
“其实那是我师门的馈赠。”半真半假的道出:“月月,我师门要收徒了。你要不要来?”
浑身血液陡然僵住,秦时月一刹那连呼吸都忘了,不可思议的轻声问:“姐、姐姐姐、你、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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