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骨分明。她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露出心口的那道疤——十厘米。被七年的岁月冲淡成浅褐色,却依旧能窥探出它曾经的猩红,和猩红背后的九死一生。
围绕着这道疤痕,是某人细心勾勒的图案。那些藤蔓像从她心脏里长出来的一般,在她心口肆意生长,仿佛要冲破阻碍,成为参天大树。然而梦醒时分,徒余零落枯枝,再也没有了被赋予颜色的机会。
叶乔打开精致的绒面长盒,换上礼服裙,对着镜子戴上耳环和项链,恰好温绍谦的电话也来了。她拿起手包,边走边接电话:“我出来了。”
“嗯,我在外面等你。”声音温柔得令她常常不能适从,觉得过分体贴周全。
如果不是温绍谦从“专业角度”建议她抓紧假期,从繁忙无度的工作和感情问题里走出来,叶乔其实甚少主动接触这样的场合。
然而海港的夜色太美,总算不虚此行。仰头时夜风吹拂发丝,月亮虚焦一般泛着柔光,明晃晃地沉入水中。
叶乔一晃神,肩膀便被搭上一件香味妥帖的外套。温绍谦绅士地帮她拢好,说:“室外有些凉,要来喝两杯暖身吗?”
“好。”她随之而去的那刻,忽然回身望了一眼,然而目光却找不到落点。
温绍谦问:“怎么了?”
叶乔摇摇头:“没事。可能是看错了。”
可她的直觉素来灵敏,刚刚那一瞬间,她分明感受到有人在向这里看。
另一边,周霆深收了视线,将饮尽的红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盘上,走入室内。
灯光骤亮,明晃晃的光线粗暴地除去他久处夜中的昏暗视觉。可惜没有用,那个身影依旧浮动在他眼前。
叶乔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恰到好处的亮片缀饰不显浮夸,反而将她的婀娜曲线衬得如深海人鱼般摇曳生姿,设计简洁的蓝宝石吊坠沉入她胸前的峰峦间,像开启迷人风景的密钥。她天生是镜头的宠儿,即便没有相机,也是人群中最耀目的一个。
如今在对别人微笑。
对一个梁梓娆口中的斯文败类。
想到这里,梁梓娆正好出现在他面前,轻轻浮动手中的红酒,调笑:“怎么,看上去兴致缺缺啊?”
周霆深眉峰紧锁:“你没告诉过我她会来。”
“谁?叶乔吗?”梁梓娆刚刚见过,再次见面终于看清面貌,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难得的是举手投足间尽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方气质,又拥有能在演艺圈里占一席之地的相貌身材,难怪能把人迷得三迷五道的。
如果不是因为旧事,她并不反对这样的女人进周家大门。
梁梓娆语气都带上一丝惋惜:“你以为是我邀请的么?嘉宾名单你又不是没过目。人家带女伴过来,又不是正经的夫人太太,谁知道是哪个?”
周霆深没理她,径直向酒台走。梁梓娆叫也叫不住,刚被他一打岔,要引见的人也忘在了脑后,再想喊人已经为时已晚。
周霆深灌了两杯酒,手机上收到伍子迟到了不知几天的节日祝愿:“深哥,国庆节快乐啊!兄弟不兴记这些乱七八糟的节,晚了两天莫介意哈!”
他随手回了一句。
伍子立马嬉皮笑脸地回:“哈哈,兄弟的红包已经准备好啦,您老那边怎样啦?可别孬啊!”
“……”
周霆深一言不发地把手机按下,理智一步一消散地往外走。夜风一吹,船上人影幢幢,却没了那条让他魂牵梦萦的人鱼。
他问了几个侍者,有人说好像往船头走了。那处光线昏暗少有人至,黯光里有一对热吻的男女,周霆深心中震动地看了一眼,对方有种被撞破的尴尬,扭头时却是两张陌生的脸。周霆深环顾一周没有别人,才没犹豫地离开。
叶乔和温绍谦一起失踪,不在船头,不在大厅,那便在客房。
周霆深怀疑自己有自虐倾向,点开手机邮箱里躺着的宾客房间列表,温绍谦的客房在尽头,格外幽静。他情不自禁地向那个方向走,狭长的通道里寂静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船上的房间隔音差,走近之后不用他刻意留心,便能听到里头乒乒乓乓的声响。
衣料的摩擦声,项链坠地时叮叮当当珠石滚落的声音,和男女在□□高涨时特有的,含着粗重喘息对话的声调。
他第一时间转过了身,然而宛若被钉在原地般动弹不得,觉得自己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