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寂。
“endorphin,内成性的类吗啡生物化学合成物激素,愉悦感的来源。人是具有自我调节性的动物,像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拥有自净手段。当人遭受剧烈的疼痛或者悲痛的时候,脑下垂体会自动分泌endorphin,使人产生愉悦感来抵消痛楚。
“这就是为什么在剧烈运动之后,人往往会觉得愉悦,从而误认为愉悦感来自于剧烈运动本身。其实不过是因为运动后的缺氧,导致大脑自我保护,用endorphin来抵消缺氧的痛苦。”
叶乔敛容听了许久,打断他:“所以?”
温医生两手长指相合,斯文的无框眼镜后眼镜微微敛起:“所以叶小姐你不必担心。你所有的放纵欲,其实都来自于长期的压抑。这与你幼年的心脏病史很有关系。也许现在术后康复的你能与正常人生活无异,但在你心目中,你与常人是不同的。所以你谨小慎微,在生活上处处不敢越界。”
他阐释:“长期压抑自己物理与生理需求的人,在获得某个之后,会加倍地释放*。情感破裂,家庭变故,事业压力……种种,都可以成为你的。”
夹杂英文的分析让她不适。叶乔反对:“但我不觉得愉悦,这些对我而言难以忍受。”
“难以忍受,痛不欲生。但是欲罢不能。”温绍谦司空见惯般地笑,“这就是你为什么需要来这里。”
叶乔抿起唇。
他分析时透明镜片在阳光在变色,闪着一些鲜艳如毒蘑的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叶小姐你在幼年,曾经遭遇过变故。这个变故对你的影响也许是翻天覆地的,但你从心底否认它。你甚至感到惭愧,但出于自我保护,一直强迫自己认为自己无辜,将罪恶堆砌在别处、或者他人身上。”
叶乔蓦地抬头,眼底空茫,听他说完最后一句:“但这与你的ity不符。你习惯于自我归责,心理上的趋利避害反而让你无法正确认识问题,在斗争里无法自拔。”
许多掩埋在心底的过往被一件件血淋淋地剖开。室内沉闷的空气让叶乔透不过气,沉声道:“那有解决方式吗?”
“很简单的道理。解铃还须系铃人。”
叶乔苦涩道:“不可能。”
很少有病人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不可能。温绍谦将嵌合的十指分开,眉峰一挑:“那就试试看正视问题,合理地释放。”
他善于利落地结尾,补充一句:“今天就到这里?”
叶乔挪开包,起身与他握手:“那,谢谢医生。”
她的手极瘦,温绍谦虚虚一握几乎成空,需要收拢些许,才能将这双筋骨匀细的手握入掌心。也许是对病人和弱女子的照顾欲作祟,他对眼前这个气质恬静的女人好感又增几分。
他温然道:“不用叫我医生,我叫温绍谦。”
“温医生。”叶乔仅添了个姓,自然地带出一句早存于心的赞许,“你院子里的昙花很美。”
“你在它们开放的时候光临,说明我们很有缘分。”温绍谦递给她一张名片,笑道,“千溪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我今晚会给你发一条信息。以后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叶乔接下名片,从“缘分”两字开始觉得异样,敏锐地捕捉到他提起千溪时的熟络,问道::“你和千溪很熟吗?”
“不算熟。她父亲与我母亲是大学同学,但我自中学便在英国就读,与她家往来不多。”温绍谦人如其名,笑容谦和温润,让人没有丝毫不适地开玩笑,“如果早知她有叶小姐这样美丽的表姐,我兴许会多在国内留几年。”
叶乔骤然得知真相,不欲拆穿,意有所指道:“那就没有今天的‘缘分’了。”
年代久远的楼道昏暗阴寒,叶乔关上咨询室的门,一盏橙色的声控灯亮起,纱制的灯罩上绣着明清式样的古朴花纹,让现代化的设施都透着一股古朴书卷气。
她几乎在灯亮的同一时间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拨通千溪的电话。
千溪昨晚又是夜班,一觉睡到傍晚,美滋滋地醒过来:“喂——表姐?你去绍谦哥那儿了吗?感觉怎么样?”
叶乔冷笑:“你是说咨询怎么样,还是人怎么样?”
千溪一个激灵困意全消,听见电话那头叶乔的高跟鞋在空旷走廊上的回声,那“噔”、“噔”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戳在她脸上。她哭丧着脸哀求:“表姐……求不杀。”
“我杀你做什么?”
千溪经不住吓唬,一两下就把实情和盘托出:“我真的不是故意哒……是我爸啊,听说了你现在这个情况,就想给你介绍对象。恰好他有个同学的儿子一表人才,刚刚回国,又是非常杰出的心理咨询师,一切这么机缘巧合,也是缘分吶!”
叶乔听见“缘分”两字,又是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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