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这些事情姓谢的是怎么查出来的!这其中有些事是绝密中的绝密!
这一出戏的开场、幕间、结局其实早已写好,天衣无缝,包管任于大人怎么挣,都挣不破身后张开的天罗地网。
不过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眼中,这出戏的结局成为定局,是在谢华韵开口念奏章的那一刻。
这一念居然就念了快一个时辰。
谢大人口才上佳,文采斐然,就连声音也悦耳动听,不过念的字字都是追命锁,句句都是勾魂幡。
没有言辞煽动,没有痛心疾首,字字句句都是事实,有的年代久远,有的最近发生,却都有条不紊地理好,和和气气地娓娓道来,桩桩件件,证据明确,事情清楚,所用功夫之深,让非于党的朝臣也面面相觑,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一份弹劾奏章,追根溯源不放过任何细节,非数年之功所不能成!姓谢的上朝前还围着于檀讨好,这时翻脸不认人,实在心思深沉得可怖!更可怕的是,大家都是做官的,虽然没有于大人那么过分,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啊,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如果他冷不丁捅你一刀,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当即就有朝臣心里盘算着回头得参谢华韵一本,反正姓谢的贪财好色,定然有把柄可查。不过随着谢大人越念越久,心里打着算盘的朝臣们脸色越来越难看,满额冷汗。
这份奏章,牵扯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于檀曾两度问鼎桓安权利巅峰,卖官卖爵这种事做得不亦乐乎,求他帮忙的也不计其数,如果按照这份奏章上所列追查,半个朝廷都得牵扯进去!更别说桓安的贵族侯爵,累世显贵了,毕竟一代一代姻亲相连,大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姓谢的贱民出身,不知天高地厚,根本是在和整个朝廷叫板!
谢华韵念完最后一个字,含笑合上奏折。那边已有人按捺不住,出言控诉他信口开河,胡编乱造,污蔑朝廷命官,罪无可赦。这下甭管是不是于党,众多臣子纷纷出言激烈声讨,直把谢华韵说成了千古罪人,恨不得生食其肉。
宋翎见这些“贵族”们风度全无,脏字儿一个个往外崩,终于冷笑了一声。
人群静了静,抬头看向王座。
少年帝王面罩寒霜,眼神喜怒莫测,沉声道:“众卿莫急,此事朕会……慢慢查清楚!”
话音刚落,空旷大殿静了静,而后渐渐响起了嘈杂的说话声,并且越来越大。谢华韵满意地看着周围人慌乱、愤恨的神情,小心地收起那份至关重要的奏章,轻轻松了一口气,捏了捏手心,发现掌心一片湿热。
十年磨一剑。
他花了无数光阴,舍弃一切,换得臭名昭著,人人嘲讽,才终于能够等到这一天,在这个代表着最高的权利的殿堂中央,大声念出这一份奏折。
一瞬间把之前这么多朋友都变成仇人,当真是有点危险,不过险归险,痛快却是真痛快。
多少年的隐忍赔笑,才换得这一刻酣畅淋漓!
大楚内廷,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无可抑制地走向失控。
众所周知,皇帝乃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可同样众所周知,大楚凭家世举官,贵族势大根深,难以撼动,即便是皇帝,也得对这些臣下容让三分。
老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过一旦这牵扯到家族兴衰,以及其背后的财富巨利,究竟有几个忠君不二的蠢蛋才会选择去死?
年满十四,将将亲政,翅膀还没长硬的小皇帝,根本是在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