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合上了门。
小太监明显松了口气,眼带探寻:“那么……我们开始吧?”
宋翎侧头看一眼关上的门扉,眼神意味深长,良久,淡淡点了点头。
“开始吧。”
这已经是这个小太监贴身照顾他的第三十天。
三十天里,宋翎全天候按照楚辰的作息时间生活,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和楚辰做一模一样的事,这个小太监则负责贴身服侍他,并且指出他所能发现的,所有宋翎与楚辰言行不符的地方。
宋翎也模仿楚辰说的话,甚至模仿楚辰和各种各样的人的会面——只要是温珏能够安插人的,最终宋翎都能拿到谈话的内容,句句不落。
宋翎虽然学了几年的楚辰,但到底很少有机会能亲眼见楚辰。模仿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亲眼观察,但宋翎相貌太特殊,放进皇宫里风险太大,于是只能旁敲侧击,慢慢来。
温珏恰好是个极有耐心的人。
他先是极其耐心地教宋翎读书习字,天文地理,政治人文,将一个大字不识的乞儿变成了一个城府深沉的贵族,而后他才细心地为这块玉勾画细节,每一笔都但求完美。
一个人身上最难抹去的痕迹,便是出身,宋翎只有先成为一个“贵族”,才有可能像楚辰,否则他的皮囊再像,也只能是个蹩脚的戏子。
至如今,宋翎已然是个足以以假乱真的戏子了。
他静坐案前,安静地写诗——这恰好是楚辰习惯吟诗作对的时间,写完,拿下宣纸轻轻地一吹。小太监低声道:“陛下习惯……写完诗后,用小字再誊一遍。”
宋翎点点头,重新提笔,认真将诗誊了一遍,而后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么一个说一个仿,渐渐的天色已大暗,小太监一双眼睛黏在宋翎身上,看得头昏眼花,却几乎挑不出错处来,神情渐渐恍惚。
无论言行举止、亦或待人接物,眼前的人与他服侍多年的那位陛下实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天色暗去,屋子里冷了起来,小太监穿得不多,渐渐的有些瑟瑟发抖,这时屋内的一根蜡烛燃到了尽头,烛火忽明忽灭,小太监呆呆看着那根蜡烛,面上忽然闪过深重的恐惧之色。
这时宋翎在喝茶。
他喝茶的手法异常的讲究,茶碗盖被轻轻掀起,发出一声轻响。声音响起同时,那根苟延残喘片刻的蜡烛倏然间灭了,室内光线乍然一暗,小太监浑身发毛,神情恍惚,忽然踉跄后退了一步。
宋翎侧头,“怎么?他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是这样的……”小太监着了魔似地无声低喃,“就是这样……”像,太像了。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宋翎皱眉,“我的话你听见了么?”
昏暗的烛影照出他英俊的侧脸,却偏偏漏过了左眉那点红痣,甚至于他端着茶碗的样子、昏暗的光线、以及这高高在上的一声问询,都仿佛和小太监心里最深重的噩梦重合了。他只觉眼前无数画面乱晃,浑把宋翎看做了楚辰,小太监摇摇晃晃,整个人忽然崩溃一般,猛地朝宋翎跪下,拼命磕头。
“没听见!我真的没听见!陛下!”小太监面上是无尽惊恐,说话颠三倒四,声嘶力竭,“陛下求您救救我!奴才真的只是在打扫,我什么都没听到,求陛下和太后娘娘大发慈悲,放奴才一条小命吧!”
这话听着疯疯癫癫,却直指皇宫密事!宋翎脸色微变,“你听到了什么?”
小太监只是疯狂地摇头,哭道:“我只是听见您和太后娘娘在说话,我什么也没听到!”
“冷静。”宋翎低喝一声,见小太监止了哭,呆呆看着他,方慢条斯理地问:“你听到了什么?”
“我……我……”小太监仿佛被蛊惑了一般,艰难地服从命令,“我听到了……陛下和太后在说,在说他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