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想到带他出府的原意就是让他散散心,别再想那永远不回家的劳什子爹,只觉自己实在问了个蠢问题,立马道:“我的错,我不该问这个,那说书人满口胡言,口才还不比我呢,来来来,我给你讲个笑话听!”
宋翎铁了心要让温洺筠笑,搜肠刮肚,愣是被他找出一个编得精妙的笑话,绘声绘色说完,成功让温洺筠破功,笑了出来。
这小少爷皮肤细白,漂亮得几乎像个小女孩,笑起来眉眼弯弯,霎是好看。宋翎看得高兴,也笑了起来:“走走走,咱们准备回府,路上再买一串冰糖葫芦吃。少爷你可没吃过街边卖的冰糖葫芦吧,可甜了!”
他风风火火的性子,一面说着话,一面爬了起来,不想还没迈出一步,手就被拉住了。他愕然回头,发现温洺筠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在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宋翎将那东西拿起来看了一眼,却是半块玉佩。
“这个给你。”温洺筠手里拿着另外半块玉佩,神色郑重,“这块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小时候不小心,把这玉佩摔成了两半,但舍不得丢,就两块一直戴着。”
他温和一笑:“我救了你的命,你今天也算救了我的命,咱们就打平了,别计较这些。我没什么东西好答谢你,希望你收下这块玉佩。”他认真地道,“今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宋翎呆呆握着那半截玉佩,玉佩的断口坑坑洼洼,却丁点不扎手,触感异常柔和。
玉是暖玉,温润暖意透过他冰凉的手,一直沁到他心口。
宋翎短暂的人生里,见过无数豺狼虎豹,打他的骂他的欺负他的抓他去卖的,他都横眉冷笑以对,从不服输。也有过罕见的几个对他好的人,可好人似乎都来得快去得也快,和他没缘分,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我们是兄弟”。
并非高高在上的怜悯,也非浅薄虚伪的善意,而是实实在在的交心。
他内心震动,忽然眼圈发红,许久,方才露出一个笑容,郑重道:“好,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今后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宋翎在街边打混久了,总爱说几句英勇无畏、男子气概十足的大话,温洺筠弯眉一笑,无奈摇头:“我可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走,我们去吃冰糖葫芦吧。”
之后许多年里,温洺筠每每想到宋翎,都会想到这一幕,想到那一块被摔得坑坑洼洼的半块玉佩,想到那时年少,天真得可笑的自己。
那一夜发生的所有事,在他脑子里似乎都分外清晰,包括那天傍晚,他们在街边吃的那一串冰糖葫芦。
那不过是街边的小吃,粗制滥造,温洺筠却第一次吃,新奇之余,颇觉喜欢,于是恋恋不舍地舔了许久,等他终于吃完,两人偷偷溜回府上,正缩头缩脑打算面对张妈的河东狮吼,却惊觉温府门前灯火通明,朱门大开。
一顶极其气派的八人大轿停在温府门口,轿中人一身官袍,缓缓步出。
温洺筠终于见到了几乎一月未回府的父亲,而宋翎,则是在有生之年,第一次见着了传说中位极人臣、权倾朝野的温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