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得越久,她也就越发觉得多宝瞒着自己的事情实在太多,“善宝”是一个,“恶宝”又是一个。
她最初也怀疑多宝是否被人夺舍,但是多方试探,发现阐教诸秘辛他都记得不差,就连无当最爱喝的是甲鱼汤,他也说得头头是道,只是时日越来越长,她也瞧出来了,多宝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话中的内容又以“善宝”、“恶宝”这两个人出现的频率最高。
这两个人究竟是谁?琼霄查了很久依然全无头绪,可要叫她直接开口询问,她却隐隐意识到,一旦开口,自己恐怕很难再得到答案了。
所以这次她也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子羡已死,如今继位的是少子子受,托孤之臣正是金灵门下的闻仲,你可有什么想法么?”
闻仲早年拜在金灵门下,多宝、琼霄对他均不陌生,闻仲天资过人,加上气运加身,入朝之后一路加封,如今已是商朝肱骨之臣,而像他一般出身截教,之后入朝为官的人并不算少,如今的截教正是天命所归,众心所向。
而相比截教,阐教在这六百年越发清静无为,他们并未像琼霄多宝最初所想一意收徒,据她所知,这些年来,阐教竟是全无动静。
就连琼霄,也被这迟迟不至的变动折磨得难以安寝。
见她眉尖笼上一抹愁色,多宝心里一动,别开脸道:“他是金灵这些年里教的最好的,有他在,商朝国祚至少还有二十年。”
“二十年……”琼霄一偏头笑道,“看来我们还能得二十年的清闲。”
多宝一笑称是,单手捉起旁边放着的竹篓,将里面的数十条鱼全都倒回了水里,十几条鱼摆尾扑腾,琼霄下意识侧头用袖子去挡,不着意看见了多宝神色中的游离。
她忽然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得,陡然脱口而出:“道兄认得‘善宝’、‘恶宝’二人么?”
多宝扶着竹篓的手一抖,长睫微垂,却是没有正面回答她:“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从你话里经常听到这两个名字?因为我觉得你被夺舍了?琼霄心里乱了半拍,她轻轻吸了口气,方才缓缓绽开一个笑容:“因为你给我的感觉,有时候实在不像是一个人。”
多宝没回答她的问题,提着竹篓就不告而别,这在他们许多年的交往中还是第一次。
琼霄不知道自己问的对不对,见多宝拂袖而去,自觉也不必多留,她起身望了会儿刚刚被多宝放走的游鱼,眉头轻轻蹙起,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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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宝转身往丹炉房走,脚步依然平缓,却是说不出的心烦意乱,恶宝善宝谁也没有开口,直到他甩袖进了丹房,善宝才轻声道:“我觉得方才应该同她说清楚。”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琼霄。
“说清楚?说清楚什么?”多宝讥笑。
善宝没有接话,恶宝抢先便道:“还能说清楚什么?不就是她想知道的‘善宝’、‘恶宝’么?”
多宝冷声道:“恐怕没这个必要。”
三人一时俱是无言。
琼霄屡次听到多宝三人的交谈,并非偶然,却是恶宝善宝有意促成,其中恶宝更是出了大力。他生性自私傲慢,与他人并用一个驱壳,眼看着永无脱身之日心中气闷一刻也不曾停息,而更令他恼恨的是他无论何时,都难以拥有一个真正的身份。
他和善宝不同,善宝不拘于外物,也没有过分强烈的喜恶,他则不能忍受寄身于他物、受制于他人的屈辱。
他已经忍了太久了。
他知道自己与多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不再强求夺得身体的主权,但他的要求让多宝同样难以接受。
他要让所有的人知道多宝的身体里不只有一个人,除了多宝之外,还有他恶宝!
……开什么玩笑!
多宝断然不可能同意。
在他心里,善宝恶宝即使陪伴他万年,仍然是与他争夺身体的对手,共存已经是下下策,要让他承认他们与自己一样,同是这身体的主人,那是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