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将他从马上推下,冷冷道:“你小子硬的可以啊。我再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哼,从现在起,我每多问一遍就剁你一根手指头,要是问了十遍你还不说,那就让你变个秃爪太监。看看谁硬得过谁!”
牧海从地上坐起,双肩火辣辣的炙痛,牙呲目裂的瞪了一眼周业。但想到手指都被剁掉、两只手光秃秃的情形,心中又怕又恨,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若是倔强下去只怕要真的玩完了,还是服个软吧——但服了软,老子苦苦维系的尊严就要荡然无存了。
凭什么?老子救了他们,他们不感恩也就罢了,还如此对待老子!老子又没错,凭什么要向这些不知恩、不守诺的人低头!老子不甘心啊——但又能怎么样?形势永远比人强!选择倔强下去,手指一根根被剁掉还是选择低头服软?
面前摆着两条路,但其实只有一种选择。也许这就是身处低位的人最可怜之处,永远都是被别人决定着命运。
想到此处,牧海胸前如同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一般,堵得他无法呼吸,其中痛楚比之前肩膀承受的还要难忍百倍!
春日的晌午,阳光温暖明媚,微风和畅。树荫斑驳的小道旁,被拴在树上马匹就地食些青草嫩芽。
周业三人冷眼看着萎顿在地上的牧海,没人怜惜这个十七岁少年尊严遭到践踏所承受的痛楚。他们早已是杀人如麻、心如铁石之辈,若是牧海仍不服软,顺手除掉他是必然之举。
周业的耐心随着马匹时不时发出的响鼻声,慢慢消耗殆尽。
牧海双拳紧握,指甲把手掌都掐出了血,终于在周业下定决心之前,哽咽道:“我……我叫牧海,放牧的牧,大海的海。”
周业粗糙黝黑的脸庞随着牧海的声音绽放出了笑容,道:“哈哈,牧海,好,好。我看你小子聪明机灵,是可造之材,加入我们定然前途无量。哈哈……”
李氏兄弟也满脸微笑,大点其头。
牧海沉默不语,低头擦着眼泪,突然感到喉中腥甜,不由自主的弯腰咳嗽。
这一咳非同小可,一直咳到脸色通红,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才止住。牧海眼冒金星,口中粗喘,蓦然发现面前的青草地上竟然有了点点血迹!
周业他们三人也许不会懂,尊严对于牧海这个从小忍饥挨饿、孤苦伶仃、遭尽白眼却依旧硬如顽石的少年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大丈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牧海想起老先生经常教育自己的话,心中不禁自嘲,自己苦苦坚守尊严也许还是因为摆脱不了老头子的影响吧。
其实,关于牧海放牛之事,村中旁人只知道一半,却不知还有另一半故事:牧海疏忽职守致使主儿家的牛丢失,前去负荆请罪,发现牛原来是自行回家了。雇主训斥了牧海一顿,让他跪下道歉就既往不咎,仍旧录用。但牧海却立时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各主家雇佣的仆人做事哪有完全不出错的?牧海放牛疏忽并不是不可原谅的大错,真正致使无人雇佣牧海的原因是牧海谨守不该属于他的尊严,不愿做低人一等的仆!
在这个明媚的春日午后,周业三人逼迫牧海学会了他阅卷十年都学不会的一件事——放下一个卑微者可怜不足道的可悲尊严!
牧海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肩膀的剧痛恍若不觉,这一口血咳出来,他的胸口顺畅了许多。牧海面对周业三人,脸上挤出了难看的笑容。
他明白古来成大事者皆能随意放下尊严、操守、道德这些历来为人称颂的东西。有些人是天生就放下了这些,但有些人则是被逼迫的。
牧海不动声色的用脚踩着草地上的斑斑血迹,他脸上在笑,心中却在滴血——血债,唯有血才能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