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电话,冲着话筒问道:“喂,奥列格中校,我是师长。我现在问你,你们团的阵地,有没有遭到敌人的炮击?”
奥列格虽然不知我问这句话的目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报告师长,我们团的阵地上很平静,没有遭到敌人的炮击。”
“我明白了。”说完,我就径直挂断了电话。随后我抬起头,对着基里洛夫他们严肃地说道:“各位指挥员们,现在我要到二团的观察所去,看看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你们哪位愿意和我一起去?”
听完我的话以后,基里洛夫向左右看了看,随后接着说:“这样吧,还是老样子,参谋长留下值班。奥夏宁娜同志,我和班台莱耶夫上校陪你到山上去看看。”说到这里,又扭头吩咐站在门口的巴斯曼诺夫:“上尉,带一个班的战士跟我们走,负责保护师长的安全。”得到他命令的巴斯曼诺夫响亮地答应一声,转身开门走了出去,到外面召集部队去了。
我们三个人带着一个班的警卫员,弯着腰沿着交通壕朝半山腰上的观察所跑去。刚走到了半路,就迎面遇上了来迎接我们的奥列格,我刚才来的时候根本没通知他,而他却能在这么合适的时间出现,很明显是得到了阿赫罗梅耶夫的通知。
奥列格走到我的面前,一脸忧色地说道:“师长同志,上面太危险,您还是别上去了吧?”
“胡闹,”我对他不假辞色地说道:“我又不是没上过阵地,危不危险,我不知道啊?别废话了,快点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奥列格见我的态度坚决,无奈下只好答应一声,带着我们一行人,沿着战壕继续朝半山腰上的观察所而去。
进了观察所,我就快步来到了了望口,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望去。我从望远镜里看到,大概两三百头戴钢盔的德国兵正在挖掘掩体,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但有不少德国人却只穿着里面的内衣,拼命地挥舞着铁锹,将泥土一铲接一铲地从坑底扬到壕边。在稍远的地方,停着十几辆带篷的卡车,卡车之间的空地上,支着迫击炮和构筑了几个轻重机枪的火力点。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便全明白了,德军对四团的阵地进行零星的炮击,就是为了压制四团的部队,防止因他们出击而打断他们修筑工事的进度。而这些机枪火力点和迫击炮,则是为了在我军侥幸冲出了炮火的封锁,而特意部署以防万一的。
班台莱耶夫看到这种情景后,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敌人离我们的阵地不太远,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我们可以用炮火将他们全部消灭掉。”
基里洛夫叹了口气,惋惜地说:“班台莱耶夫同志,我们师里的炮弹几乎都消耗殆尽了,而且在短期内无法得到补充,假如为了这么几个敌人的步兵,就把炮弹全打光的话,那么当敌人在坦克的掩护下,再度发起进攻的话,我们可就再也没有什么重火力了。”
我望着正在修筑工事的德国兵,心里把下达这道命令的德军指挥官骂了无数遍。如果德军真的构筑起了这道防线,就等于把他们原来的进攻出发点向前推进了四五公里,这样的话,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的进攻强度将进一步加强。而且由于这道防线的建立,大大地压缩了我师的活动范围,至少以后沿着河提出去偷袭的行动,是没法在进行了。
班台莱耶夫又看了一会儿,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师长、政委,我有个想法,既然修筑工事的德国人不多,我们不如发起一次反击。由坚守在前面高地上的部队,果断地发起冲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将这股兵力单薄的敌人彻底干净地消灭掉。”
凭心而论,班台莱耶夫先后提出两个建议,都有可取之处,但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却偏偏行不通。我苦笑一声,指着远处对班台莱耶夫说:“上校同志,您看看,我军的阵地和敌人之间有长达三公里的开阔地。假如我们贸然发起进攻的话,至少要十几分钟才能冲过去,在这么长的时间内,足够敌人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并呼叫炮火的支援。只要德军的远程炮火进行拦阻射击的话,我们的指战员在无遮无挡的开阔地上,将被炸得血肉横飞。就算有人能侥幸冲到敌人的阵地前,也几乎丧失了战斗力,能保存自己就算不错了,更别说消灭敌人了。”
“那给怎么办呢?”班台莱耶夫连自己的两个提议都被我们否定了,不禁束手无策起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修这么一个防御工事吧?这么一来,他们就缩短了进攻距离,对我们的威胁也更大了。”
“您说的有道理,副师长同志。”我礼貌地回应着。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我对德国人的这种伎俩也是无可奈何,德国人似乎早就料定据守马马耶夫岗的我师,拿他们修筑工事的事情没有办法。我放下望远镜,无可奈何地说:“既然敌人要修工事,就让他们修吧。我们先回指挥部去,到时再慢慢想办法。”
我们三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指挥部,阿赫罗梅耶夫一见我们进门,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怎么样,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敌人真的在我军阵地前修筑防御工事了吗?”
我苦笑着对他说:“是啊,参谋长同志。德国人在我们的高地前面吃过那么多次亏,现在也学聪明了,居然懂得在离我们阵地这么近的地方修工事。”
“能用炮火把这些敌人全部消灭掉吗?”阿赫罗梅耶夫问道。
我摆了摆手,说:“既然德国人打算在我们的阵地前修筑工事,那么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以德国人那严谨的工作态度,也会坚持到底的。就算我们的炮火今天将这股敌人全部消灭了,那么他们明天又会派出新的部队,继续修这个工事。我们师现有的炮弹不多了,可不能随便浪费在这些德国步兵的身上。”
“可是,师长同志。”阿赫罗梅耶夫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匆匆地对我说:“假如不消灭他们,听任这道防线的修筑,那么就等于让敌人把进攻的出发点摆到了我们阵地的前方。这样一旦打起来的话,我担心四团的指战员顶不住。”
“顶不住也得顶住。”阿赫罗梅耶夫在我耳边的唠叨,让我心烦意乱地来,于是我一拍桌子站起来,莫名其妙地冲他发起火来:“四团只要还剩下一个人,高地就绝对不能丢。别说四团,就算全师拼光了,我们也必须将马马耶夫岗牢牢地守住。”
“奥夏宁娜同志,您消消气别发火。”基里洛夫见我突然大发雷霆,连忙站起来劝说我:“参谋长同志这么说,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不过我刚才去实地看了看,觉得您的担忧也是非常有道理的。德国人既然敢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修工事,证明他们早有了充分的准备。没准他们就是想引诱我们的部队出击,然后用炮火将他们消灭在开阔地上。接下来,那些正在修筑工事的德国兵就可以乘坐卡车,快速地冲到高地的山脚下。虽然他们只有一个连的兵力,但高地上剩下的指战员,几乎都是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新兵,根本就没办法守住阵地。一旦北面高地失守,那么我们所在的高地也就岌岌可危了。”
我只想到德军修工事可能是个阴谋,倒没有基里洛夫考虑得这么细致,听他一分析,我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四团在近期的战斗中,伤亡也不小,虽然昨晚补充了两个营,但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如果我命令他们出击的话,以盖达尔的性格,肯定会把派遣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出击,这样就正好坠入了德军的圈套。等冲锋的部队被敌人的炮火消灭后,那些修工事的德国兵就可以乘坐卡车冲到山脚下,然后轻松地从新兵们的手里夺取四团的阵地。
让敌人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显然是不合适的,但以我们的实力,一旦在此时发起反击的话,又会中了敌人的圈套。思前想后了半天,我也没有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只好无奈地说:“这件事情,我们就暂时静观其变吧,等敌人修好了工事,我们再研究怎么对付他们。”
我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偏偏基里洛夫却以为我又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他的眼前一亮,若有所思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难道您想等到天黑以后,再派部队去进行夜袭?”
对于他的猜测,我没有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这么一笑,就连阿赫罗梅耶夫也以为我成竹在胸,自作聪明地分析道:“政委,我也认为师长之所以决定白天不对敌人采取行动,是为了晚上的夜袭行动。您说是吧,师长同志?”
我没有回答阿赫罗梅耶夫的这个问题,而是把话题一转,说道:“指挥员同志们,我认为现在要考虑不是如何对付阵地前敌人,而是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训练刚补充到师里的新兵。虽然这次一下就补充了两千人,”说到这里,我扭头望了班台莱耶夫一眼,笑着补充说,“副师长同志,您对这批新兵比较熟悉,把他们的情况向政委和参谋长介绍一下吧。”
班台莱耶夫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表情严肃地说道:“我的新编师是在十天前编成的,师里的兵员来自城市和集体农庄,在忠诚度上是无可非议的。但是因为时间紧促,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对他们进行军事训练,而且也没有配发武器。直到昨晚要渡河进入城内时,方面军的军事委员赫鲁晓夫同志才让后勤部门给我们补充了一些武器。由于码头上存放的武器不多,所以补充给我们的武器很有限,有的营是三四名战士一支枪,而有的营则是十个人一支枪。对于这一点,我想师长同志很清楚。”见我点头表示赞同,又继续往下说,“我认为缺乏武器和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是没有战斗力的,就算人数再多,面对猛扑上来的德国人,他们也是挡不住的。”
等班台莱耶夫坐下后,基里洛夫又补充说:“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是抓紧时间训练新兵。不过在这一方面,我们早就有充分的准备,以奥贝斯坦同志所领导的政工干部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分散到队伍里,去加强新兵的训练工作。我估计,也许一周或更短的时间内,师里新补充的部队就能形成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