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我见到斯塔里科夫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看到梅列茨科夫听得入神的样子,又乖乖闭上了嘴。我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连忙抢先提出了这个问题:“也许有指挥员同志会问,为什么不让步兵和坦克同时出击呢?要知道。坦克的速度比步兵快,即使同时出发,它们也会抢先到达指定位置。我在这里说明一下,步兵和坦克同时出击的话,势必会存在一个争抢通道的问题,这样很容易导致进攻部队发生不必要的混乱。
按照步兵的前进速度计算,他们到达敌人阵地时,我军的坦克部队应该已经将敌人的防线撕开了一道口子。这时他们就可以在坦克的配合下,肃清战壕工事里的残敌,巩固阵地后继续向前攻击。我的话说完了。”
梅列茨科夫听完,再度满意地点点头,说:“奥夏宁娜少校的这种打法,倒是挺新颖的。虽然我军以前没有尝试过,但根据我的经验判断。步兵部队在进攻敌人阵地时的伤亡将大大降低。”
“我同意司令员同志的意见,既然您也觉得这种打法能有效地降低部队伤亡,我觉得应该在这次战役中推广。”首先站出来支持我的,还是老熟人费久宁斯基将军。
接着方面军参谋长斯捷利马赫和军委委员扎波罗热茨也纷纷表态,支持了费久宁斯基的意见,建议在部队中推广这种战法。
见到几名重量级的人物都支持我。斯塔里科夫也不好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就在这皆大欢喜的时刻,从门口走进几个人来。梅列茨科夫抬头一看,顿时勃然变色,怒气冲冲地问:“我们在召开重要的作战会议。谁允许你们擅自进来的?”
我仔细一看进来的人,也吓了一跳。其中有一个居然就是差点枪毙我的特勤科科长图尔奇诺夫中尉,不过这次他是站在一名大尉的后面,显然这人在内务部里的级别比他更高。我心跳骤然加速,心说这事不是费久宁斯基代表朱可夫出面已经摆平了,这图尔奇诺夫怎么又阴魂不散地冒出来了,难道还是来找我的?
大尉走到梅列茨科夫面前,先用目光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每个人,然后气焰嚣张地说:“大家同志,我是内务部的耶夫根里大尉,据我们的了解,在这里的奥夏宁娜少校,她是一个弗拉索夫份子,我们是奉命来逮捕她的。”
一听到又是逮捕,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几个小时前才死里逃生,难道内务部的人还不肯放过我吗?不过想到我周围都是将军级的人物,应该能镇住这些内务部的小虾米们。想到这里,我把目光投向了费久宁斯基。
费久宁斯基看到我求助的目光,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拨开挡住自己身前的斯塔里科夫,走了出去,径直来到了耶夫根里大尉的面前,冷冷地说:“大尉同志,我告诉你,奥夏宁娜少校是红军中优秀的指挥员,她曾经因为作战勇敢指挥有方,而多次获得授勋和晋升。我以自己的军衔和荣誉为她担保,她绝对不是什么弗拉索夫份子。”
“您是谁?将军同志。”耶夫根里大尉礼貌又冷漠地问道。
“我是费久宁斯基少校,第54集团军的司令员。怎么,你也打算把我当成弗拉索夫份子抓起来吗?还有,大尉同志,我要提醒你一句,在场的每一位指挥员的军衔都比你高,根据条例,你应该向我们敬礼。”
面对费久宁斯基的指责,耶夫根里大尉只好抬手向在场的人草草地敬了个礼。
在费久宁斯基和这个内务部大尉对话时,一直没有听见梅列茨科夫的声音,我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意外地发现他双手紧握着拳头,身体正在微微发抖。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不禁暗自嘀咕,难道梅列茨科夫也被内务部的人逮捕过,此刻看到内务部的人站在面前,才会表现得如此失态。
这时费久宁斯基转过身,望着梅列茨科夫说:“方面军司令员同志,这是您的指挥部,您能允许这些内务部的人随便逮捕我们的指挥员吗?”
梅列茨科夫被费久宁斯基这么一问,面对所有人的目光,他不能再保持沉默,只要硬着头皮走到耶夫根里的面前,有些紧张地问:“大尉同志。你打算从我这里把奥夏宁娜少校强行带走吗?”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大将同志。”耶夫根里冷冷地回答道。
“不行!我不同意。”梅列茨科夫被大尉傲慢的表情激怒了,他提高嗓门说:“昨天奥夏宁娜少校就被特勤科的人逮捕过,当时我还在莫斯科,得到消息后,我专门把这事向副统帅朱可夫大将和斯大林同志汇报过,他们都说奥夏宁娜少校不会是弗拉索夫份子,并让费久宁斯基将军出面,将她救了出来。”
“是这样吗?中尉同志。”耶夫根里听梅列茨科夫这么说。连忙回头问站在自己身后的图尔奇诺夫。
面对费久宁斯基充满怒火的双眼,图尔奇诺夫低下头,小声地回答说:“是的,大尉同志。早晨我们正在处决那些弗拉索夫份子时,费久宁斯基将军突然出现并制止了我们,说他是奉了副统帅的命令,让我们停止行刑。并放掉了所有的嫌疑犯。”
听到图尔奇诺夫这么说,耶夫根里显得有些为难,也许他逮捕我这种级别的军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像费久宁斯基这样身居要职的指挥员,他却不敢轻易得罪,更何况这里还有梅列茨科夫这么一个大将在。他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踌躇再三,他最后还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他抬手向梅列茨科夫敬礼后,用商量的口吻问:“大将同志,我们就在这里问奥夏宁娜少校几个问题。问完就走,您看行吗?”
梅列茨科夫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扭头看着我,用目光在咨询我的意见。我见状连忙使劲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他才说:“好吧,大尉同志,你就在这里问吧!”
耶夫根里得到许可后,走到我的面前,表情冷漠地问:“奥夏宁娜少校,,请问你曾经是弗拉索夫的部下吗?”
“是的,”这个问题没啥可隐瞒的,我如实地回答:“在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中,他是第20集团军的司令员,而我是集团军参谋长。”
“听说你们的关系很亲密?”
“关系很亲密?”听到这个问题,我耸了耸肩,反问道:“大尉同志,不知道按照您的理解,怎样才算关系亲密?”
“我听说他平时称呼你的时候,一直叫你的小名丽达,而不是奥夏宁娜的姓。”
听他这么说,我真是哭笑不得,一个稍微亲昵点的称呼,也成了我是弗拉索夫份子的根据。我满脸苦涩地说:“叫我小名的人多了,又不止弗拉索夫一个人。”
“都有些什么人叫你的小名,说来听听。”耶夫根里说到这里,回头吩咐身后的一名战士:“你做好记录。”战士答应一声,从包里掏出了纸笔,准备记录。
“我参加莫斯科包围战时,叫我小名的人有,”我略微想了想,决定从军衔低的人说起:“第315步兵师的克里奇科夫指导员……”
“就是那位说:俄罗斯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因为我们的身后就是莫斯科的英雄吧?”斯塔里科夫听我说完第一个人的名字,不禁两眼发光,忙不迭地追问道。
“记下!”耶夫根里吩咐了战士一声,“继续说下去,少校。”
“第315步兵师的师长潘菲洛夫将军。”“记下!”
“第一近卫步兵军的军长列柳申克将军。”“记下!”
“第一近卫坦克旅旅长卡图科夫将军。”“记下!”
我每说一个名字,耶夫根里就让战士记下,不过他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
“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记下!”
“西方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记下!”说这话时,耶夫根里明显已经显得底气不足了,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咬着牙说:“继续说,还有谁?”
“丽达。”费久宁斯基也亲密地叫着我的小名:“还有谁,都告诉他。”接着用调侃的语气问耶夫根里:“大尉同志,我也这么叫奥夏宁娜少校的小名,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的名字记下来啊?”
“还有一位更重要的人,他从来不称呼我的姓和军衔,不管是见面还是打电话时,他都一直在叫我的小名。”
“他是谁?说出来。”耶夫根里抢过战士手中的纸笔,等待着记下最后一个人的名字。
“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当我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时,耶夫根里把纸笔往地上一扔,大声地吼道:“你撒谎,斯大林同志怎么可能认识你这样的小人物,还对你用这么亲昵的称呼?”
“大尉同志,”这次开口的是梅列茨科夫,他用肯定的口吻说:“这点我可以作证,我在和斯大林同志谈到奥夏宁娜少校时,他都是用的丽达这个称呼。假如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马上给斯大林同志打电话,让他亲口给你解释这件事。”说完,他抬腿就往高频电话那里走,摆出一副要去打电话的样子。
耶夫根里顿时慌乱起来,他拼命地摆手说:“不用了,大将同志,我相信您所说的都是真的。”接着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心有不甘地说了句:“我们走!”说完,带着他的几个手下就走出了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