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崔家侯爷效忠。心甘情愿给崔家卖命,那么他们就什么也不是,永远不可能爬上众人仰望的官位。
那颗脑袋的确属于崔羊广。对于这一点。胡应通确信无疑。身为崔家亲信,胡应通对崔羊广身上的某些小特征很是清楚。在侯爷左耳下方侧后的位置,有一颗很小的黑痣。胡应通看得清清楚楚,人头耳朵相同的位置上,皮肤虽然有些干瘪,黑痣却没有丝毫变化。何况,杨天鸿身为毅勇公爵,没必要在这种小事情上玩弄花招伎俩。既然他说崔羊广死了,那么崔家侯爷就一定不在人世。那么事情也就从根本上起了变化。
“扑通”!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一片混乱和恐惧之中。身为历州文官之首的胡应通突然朝着坐在上首椅子上的杨天鸿跪了下去。他的动作很大,又是站在队列最前面。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胡应通根本顾不得什么礼仪和尊严,额头不要命地朝着地面上狠撞,发出清晰的“咚咚”声。
“下官罪该万死,还请公爷赎罪!请公爷赎罪啊!”
能屈能伸,乃为大丈夫。胡应通从来都很相信这一点。
人生时时刻刻充满了赌博。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前途就充满了未知。你根本不知道未来道路究竟是什么样子,无论读书砍柴,当兵种地,还是做工为徒,其实都是在赌未来究竟是好是坏。娶妻也是如此,外表漂亮的女人不一定能够持家有方。凶悍丑陋的女人也许就是你这一生最好的伴侣。生孩子也是在赌博。他们可能会表现优秀,让整个家族光宗耀祖。也可能一事无成,最终败坏了所有家族产业……总之,在不可知的未来面前,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真正得到控制。当你迈出步伐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未来的方向,还有结局。
胡应通也在赌。他赌的是杨天鸿会不会砍掉自己的脑袋。毕竟,从一开始,胡应通的表现就是崔家的死硬分子。可是看到了崔羊广人头的一刹那,脑子灵活的胡应通就明白,自己应该换个主子了。
有了第一个人带队,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大厅里所有的历州官员都跪了下去。口中全是哀求告饶的声音。这种时候丝毫不能顾及什么面子。人头性命全都牢牢捏在别人手心里。只要能够活下来,那么也就等于是赚到了。
杨天鸿脸上依然带着不冷不热的笑。这种笑意停留在皮肤表面,眼眸深处依然释放出冰冷凶狠的目光。他扫了一圈跪下来苦苦哀求的众多历州官员,视线焦点慢慢回落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胡应通身上。这家伙真的是很卖力,丝毫不顾脑袋与地砖石头之间的硬碰硬。地面上已经出现了血迹,胡应通脸上也被泥土和血水染得肮脏无比。
都说无知者无畏。只要人的心里有了必须惧怕的存在,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就要好办得多。
“都起来吧!”
杨天鸿说话的声音充满了温和。其中却有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森冷:“本公奉陛下圣旨,执掌历州,正需要各位同心协力。目前局势危急。北方戎狄随时可能大举进犯。本公一向宽宏大量,对于过去的小错误。可以既往不咎。但你们必须记住,本公可以给人机会,却不会永远都给予这种机会。三日之内,本公之前提过的所有事情,必须一件不少全部完成户籍、军兵、物资、钱粮所有数字必须在规定时间报到本公面前。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不管你们如何去做,只要在规定时间本公没有看到应该呈上来的文册,那么崔羊广的脑袋。就是你们的榜样。”
听到这里,历州官员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的确是给了自己一线生机。可是想要从中真正能够活下来,也真的很难。
历州人口多达数百万,这是整整一个州啊!
三天时间,想要把所有事情全部理顺,这怎么可能?
然而,想要活着还是就此丢掉脑袋,也就看这一次。
……
死亡威胁就是最好的肾上腺素。
这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名言。杨天鸿不知道什么是肾上腺素,却也通过其它方式明白,这是一种能够让神经系统极度亢奋。高度活跃的东西。话语的大概意思基本可以了解,杨天鸿对其中意义也很是赞成。有了崔羊广的脑袋摆在那里震慑,历州大小官员一个个噤若寒蝉。除了拼着性命不顾一切做事,再也不敢生出半点别的心思。
平心而论,杨天鸿真的是很想把这些家伙一个个全部砍了。可是问题也摆在面前————杀掉这些人,谁来为自己做事?
历州军虽然没有玄火军那么精锐,却也是楚国镇守边关的有数强军。无论如何,现在的局势必须依靠三十万历州军才能维持下来。京城发生的那些事情,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回北方草原。顺明帝已经按照杨天鸿的计划,杀光了整个戎狄使团,同时严令内侍总管东方空动用力量。在京城内外严加盘查。这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可以給戎狄细作增加传送消息的难度,却也只能拖延一时。
历州官员的表现。让杨天鸿真正是起了杀心。没有摆出崔羊广人头之前,只有寥寥数人愿意站到自己这边。尤其是知州胡应通。更是极其顽固的死硬分子。不过,此人的油滑和钻营,倒也让杨天鸿叹为观止。看见情况不对,当即不顾一切与崔家撇清关系。光是这一点,杨天鸿也就有了让胡应通活下来的理由。
亲卫杨升却不这样认为。在节度使府后堂,杨升紧皱着眉头道:“公爷,这个胡应通实在狡猾。此人品行不正,首尾两端,最是善于见风使舵。若是依得属下,不如将他一刀砍了,也好一了百了,省得日后诸多麻烦。”
杨天鸿抬头看着刚刚下过雨的清朗天空,悠然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吗?胡应通这种人,说好听了是善于钻营,说难听了就是卖主求荣。若是换个时间地点,本公连这种人爬过来舔鞋底也觉得厌憎。只是今时不同于往日,咱们这次执掌历州,更兼需要应对接踵而来的戎狄大军。这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局面。若是想要打赢这一仗,只能是依靠历州军为主。不管怎么样,时间能够拖延一天,对我们也就越是有利。若是把这些人全都杀了,谁来给咱么做事?若是在平常时节接管历州,本公必定要让这些家伙统统人头落地。可是现在嘛……唉……”
杨升听懂了杨天鸿叹息里的意思。他低下头,没有说话,脸上的杀意与恨意却变得越发深重。
杨天鸿淡淡的声音继续在杨升耳朵里回荡:“点验人口户籍,点算官兵数量,还有足足一州的商税、田地等等,这些事情最是繁琐复杂。若是没有熟悉事务的人牵头来做,突然之间接手,咱们必定会是一团忙乱。现在,咱们玄火军中做事的那些人都洒了下去,跟着历州官员亦步亦趋。这既是熟悉,同时也可以对那些人进行监视。若是还有人执迷不悟,妄图欺瞒本公,下场必定是凄惨无比,也正好对其他人做个榜样。尤其是胡应通,他若是聪明些,懂得本公目的心意,那么只要做出成绩来,本公倒也能够留他一条性命,甚至给他荣华富贵。须知,知人善用,才是应对目前危局的最好办法。”
杨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的担忧之色,已经轻缓了许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