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水煮的花生。
廖水粉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倒。
往嘴里倒。
她曾经试着劝阻过,粉姐吃吃的笑着,声音里却带着哽咽:“明珠,让我醉一次,好不好?我答应你,就这一次,以后绝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
喝酒之前,廖水粉能保持她应有的优雅。
可几杯劣质白酒倒下去后,她就抛开了这些优雅:“明珠,你知道吗?别人都称赞我的雍容,大度,端庄,贤惠,几乎所有能用来描写好女子的词汇,都被我戴在了头上,被无数人称赞,羡慕嫉妒恨。可你知道,我其实很累,为了不愧对别人对我的印象,无论我多么累,都得保持着我的出尘气质。”
一个女子被赞为漂亮也好,善良也罢,无论是哪一种善意的描述,都能让女人心情愉悦,会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
可一旦某个女子头上被冠盖几乎所有的美好词汇后,她就会感觉累,无比的累——为了维护她在别人心中的完美形象,她必须承受住这些大帽子的压力。
这些年来,廖水粉就一直被这些帽子压着,从没有解脱过。
包括贺明珠在内的所有人,都羡慕她,但谁也不知道她之所以答应韩震,过了明天的生日后就会给他生个孩子的愿望,其实就是从这些美丽的大帽子下解脱出来。
只要有了孩子,她就可以安心的呆在家里相夫教子,过她最想过的生活了。
可就在这时候,贺明珠却告诉她说,她那个相濡以沫的丈夫,原来在外面早就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一对双胞胎孩子!
做了多年的美梦,今天一下崩溃。
廖水粉在跟郑先生通话时,仍能强逼着自己保持着该有的风度。
但一斤劣质白酒下肚后,风度就再也不属于她了,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咯咯,明珠,千万不要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我,我其实也是个普通女人,只是因为家里寄托的厚望才逼着自己好像不一般。咯咯,我也有喜怒哀乐啊,我的淡定都是拿捏出来的,一旦遭遇致命打击,就会露出狐狸尾巴。”
“明珠,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笑?还很让人讨厌?”
廖水粉身子晃着,指着周围桌子上那些人,笑的那么肆无忌惮:“你看呀,看呀,他们都在像看怪物似的看我呢。”
贺明珠没有去看那些人,只是寒声说道:“我可以挖掉他们的眼珠子。”
“别这样,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去伤人,尽管这些年来我伤了很多想发财,最终却被水粉集团拖成穷光蛋的人。”
廖水粉收起笑容,重重吸了下鼻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明珠,我能不能求你一次?”
贺明珠痛苦的闭了下眼睛。
廖水粉从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这句话就像是刀子那样,狠狠戳在她的心上,哑声说:“粉姐,你说。”
“给我一个晚上的自由,让我一个人独处。”
廖水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求你了。我答应你,从明天开始后,我还是你所熟悉的廖水粉。”
不等贺明珠说什么,廖水粉就弯腰拿起桌子上的钥匙,强自让自己步伐沉稳的走向了车子。
贺明珠呆呆的坐在那儿,看着她驾车离去,直到一个男人坐在廖水粉刚才坐过的地方,才喃喃的说:“我——无法拒绝粉姐的唯一一次请求。”
廖无肆手里拿着半瓶啤酒,喝了口说道:“这些年来,她太累了,就让她轻松一个晚上。”
贺明珠好像早就知道廖无肆就在这儿,也听到了廖水粉说出的那些话,仍旧没看他一眼,只是痛苦的说:“可她喝了那么多酒,还开车,会出事的。”
“你小看我姐了,她八岁时就进了武校,在那儿生活了四年,三五个男人还是凑不到她身边的。”
廖无肆放下酒瓶,淡淡的转变了话题:“刚才我姐说,韩震在国外有女人,还有两个孩子,是真的吗?”
“你要杀了他们?”
贺明珠这才扭头,看向了廖无肆。
廖无肆没有回答,拿起一颗花生剥了起来。
贺明珠摇了摇头:“不许。如果你想粉姐以后还能振作起来,就不要做这种傻事。她是个善良的女子,从来没有因为她自己的利益,去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呵呵,没想到贺明珠会劝人不杀人,这值得大醉一场。”
廖无肆笑笑,眼神明亮的看着她问:“敢不敢跟我酒?”
贺明珠和他对视着,毫不退缩的说:“喝酒,你不是我对手。”
至于廖水粉和贺明珠酒,谁是胜者,廖水粉当然不知道了。
在贺明珠越喝眼睛越亮,廖无肆越喝笑的越痴呆时,她已经驾驶着那辆桑塔纳,围着冀南市区转了半圈了。
人在不爽,尤其是酒后驾车,总是觉得车速好像乌龟爬,尤其这车子还是一辆普桑。
中秋晚上的凉风,从落下的车窗内呼啸着刮进来,吹起了廖水粉的发丝,吹干了她脸颊上的泪水,也催动了酒劲,把油门踩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