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瞅着通政司送来的辽阳军奏疏,笑吟吟的也不接,直接对崔文升说道:“朕与朝堂诸大臣,皆忧心于辽东战事,即是辽阳奏报,就由你代为通传吧。”
崔文升自是知道万历的心意,便趾高气扬、阴阳顿挫当众念起沈重的奏疏。
“辽东监军草民沈重为辽阳大捷疏:
草民奉天子诏,督军辽东,七月出京,八月至山海关。
闻辽东巡抚周永春言道,辽东经略杨镐溃兵六万,退守沈阳,辽阳文武皆弃城而逃,辽东大局已是岌岌可危。
辽阳,辽东第一重镇,素为辽左之心腹,辽西之屏障,不容有失。沈阳虽危,尚有辽东文武,辽阳暂安,奴兵一偏师即可唾手而得。
草民说服周巡抚,尽起山海关辎重,沿途收溃兵八千,百姓数十万,留周巡抚在南安顿百姓,自率孤军入辽阳,幸辽阳尚有无首川兵二万,辽阳遂安。
草民于辽阳训士卒,整城防,忽闻沈阳求援。心急如焚,惜麾下士卒不堪战,难有作为。唯有率骑兵营孤军北上,周旋于敌众,肆虐于建州,以求围魏救赵之举。
九月,与三千建奴铁骑争锋,奴酋不为所动。遂纵横千里,燃处处烽火,毁蛮夷民生,分敌之兵势,诱敌于小瓦子沟全歼奴骑一千。深入不毛,远行万里,掘浑河水淹万军,引骇浪困赫图阿拉,逼奴酋退兵,起大军四出,欲围猎于我。
草民不才,藏身隐匿,欲暗行连山关回辽,惜为奴兵所困。骑兵营勇士,四荡四决,抢关夺城,偷得生路,得以安然。
奴酋愤怒,引雄兵十万,欲袭占辽阳。兵威赫赫,气焰滔天,一日而下辽北,一日而下外围,一日而下北城,草民此前已报,形势之危,勿再多言。
奴酋损兵累累,折大将费英东,怒而围城一月,攻势如潮无所不用其极。辽阳军三万男儿,上为天子之隆恩,下为辽东黎庶之困苦,以血肉作铁壁,于地动山摇间岿然不动。
建奴兵马疲惫,决死一击,以火药破城,欲一举而下。辽阳军破釜沉舟,守如巍峨,攻则滔滔,建奴哭嚎,勇士殒命,强军折翼,饮恨辽阳。群雄束手,仓皇北顾,唯我万军齐呼,可敢再战,英雄豪气,气壮山河。
辽阳会战,折固山额真费英东以下甲喇牛录章京数十人,建奴损兵过万,辎重消耗无数。我辽阳军捐躯一万,伤残四千,士气不消。
草民本是绍兴布衣,得陛下提拔于草莽,任用于争议,期望于帝心,放权于便宜。草民感愧天子之隆恩,忧辽东百姓之离散,诉腹心于弱旅,激勇士而死战。
今幸得陛下福佑,将士用命,宣天子威于建州,伸百姓怒于奴兵,行雷霆于蛮夷,不敢称功,惟愿陛下威德于四海,百姓安居于斯土,将士流血而无泪,则心安矣。
此前虽为权变,有违朝廷法度之行,有伤陛下用人之名。请天子掩功责过,勿开幸进,草民心甘而无怨也。
临表涕泣,不胜惶恐,草民沈重九扣而拜,辽阳军山呼万岁!”
崔文升含泪读罢,太子感动,群臣无言,万历摇头晃脑,不住说道:“好,好,好,辽东稳定,功在社稷,不存名利,一片忠心啊。”
方从哲躬身笑道:“此乃陛下洪福,慧眼识人,威德四海,天下归心之故啊。”
万历哈哈大笑,撇嘴一众大臣,神清气爽地笑道:“诸位卿家尚有何言,可一一道来。”
方从哲以下,尤其是刘一燝、左光斗、李汝华等人,皆是垂头丧气的伏身而拜,齐曰:“陛下圣明,臣为陛下贺!”
朱由校咂着嘴说道:“怎么不追究沈重的罪了?”
太子朱常洛瞪着眼将朱由校的调侃吓了回去。
万历说道:“此前辽东危急,不免经权不分,乱了朝廷法度。今辽东大安,当恢复如前,以辽东经略及诸文武大臣,从容布置吧。辽阳军为战时仓促之举,不可为常例,当罢之,辽阳攻守归于辽东经略处置。”
大臣抵触沈重,多是因为天子乱命,分了朝廷大权,乱了权利制度。此时听万历不为己甚,将权柄交回,自是个个高兴,心悦诚服齐声歌颂:“万岁圣明!”
万历心里鄙夷,脸色却是春风化雨,继续说道:“那沈重报国之心还是有的,练兵打仗也是有些能力。只是年少孟浪,行事操切,所行无所顾忌,念其救沈阳、守辽阳、折大将、退奴兵的功劳,就不加惩处,仍为辽东监军。”
大臣自是没有异议,虽说被沈重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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