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挂,万里晴空,白云悠悠。
一场连绵大雨后,又挨过一日阴霾,终于迎来了一片晴天。早饭过罢,沈重便忙碌了起来,先是采来了更多的芭蕉叶,平铺在地上,将昨日采摘的茶叶,摊得面积更大,更薄,好让阳光晒得更加均匀。随后推着小车下山,去了西边的良乡村。
昨日听小芝说起,她们都是良乡村人。良乡村是离诸暨县城最近的乡村,村子虽然不大,只有四十来户,却多是以手艺为生。除了制茶,就是铁匠木匠活计,平日里以打造些农具和家什糊口。
一进村,果然不像以务农为本的村子那么杂乱,地上也没有那么多的鸡鸭牛粪,倒是有些县城里小商业区的味道,“井”字的结构,散落着十来家铁匠铺和木匠铺。村子里有一群孩童在玩耍,女人多是上了岁数的,一边聊着闲话一边做些活计。沈重观察了一阵,选了一家较小的木匠铺子,走了进去。
看家的一对父子见了忙迎出来招待,请沈重坐下,又取过水壶,往桌上竹碗里倒了水。瞧着沈重年纪不大,衣着也不华丽,却是容貌出众,气度更像是大家子弟,便殷勤地奉承道:“这位公子,小的姓胡,您可是要家具?”
沈重笑道:“不敢称公子,倒想着买些家什,不知手艺如何,要价几何?”
那胡木匠忙道:“小的乃是祖传的手艺,只要公子吩咐个大概,定能让您满意。不瞒公子,小的这铺子有些靠里,已是一个月没有开张,银钱上不敢多要,够吃饭就行。”
沈重瞧他实在,便问道:“你即是木匠,这家什定是难不住你,可还会盖房子。”
胡木匠笑道:“要是大户人家的宅院,恐怕难些。若只是寻常的屋子,倒是容易。”
沈重接着问道:“我有块儿宅地,想只用竹子盖个竹楼,分为两层,上面住人,可行?”
胡木匠沉思了半晌,说道:“不敢隐瞒小哥,俺实是没做过,不过却是肯定能做,不过是用竹料和工时多少罢了。只是这竹楼本地少见,又定会高过邻里宅院,怕会引得口角争执。而且隔不得冷热,春夏还好,这雨天冬季怕是难过。”
沈重窃笑这原是借鉴后世去湖南旅游,在少数民族景区一见就迷上的,当时住了半个月都舍不得走,你们当然没有见过。于是就对胡木匠说道:“那倒是不妨。我的宅地就在山下江边,左右无人居住。你只说可是能盖,若能,我还有些想法,领你去实地看了再说。”
胡木匠拍着胸脯说道:“虽是少见,但做起来实是简单,这就和小哥去看,可行?”
“且先不忙,让令郎代为采购一番再去如何,我今日本是因为分家,一并来采购些日用的。我列个单子,就在你这里等着,回头一并给你银钱可行?”
胡木匠笑道:“些许小事,只是不识字,小哥便口说吧,小儿记性好,错不了。只是小的家里银钱不足,须小哥先给了银子。”
沈重点点头,便数着柴米油盐、锅碗瓢盆、针线被褥的说了好一大通,听得胡木匠父子直傻眼,感情这小公子是家徒四壁,啥都没有。胡木匠一时也记不了多少,想着就按着居家过日子去买总不会错,便说道:“这东西怕是不少,俺估么着至少要二两银子”
沈重听了,差点一口水吐了出去。他虽然在这大明朝已经生活了十四年,可前十年也是过着富贵日子,汤家中上等水平,母亲也有钱,哪里操心过营生。就是后面四年受了些苦,可第一年汤老爷子盯得紧,还是用着汤家的供给。后面三年仍是住在汤家的庄子,就是穿衣吃饭而已。自己手里本有银子,又时常弄些竹刻木雕卖给商铺,炒制些茶叶卖予定业大和尚,平日里打打猎向农户换些衣食。
虽知大明朝银子金贵,日常用品物价不高,可这么些东西才二两银子,也大大超出了沈重意外,在潜意识里,他还把一两看做一百块钱的。沈重哪里知道,在明朝最穷的老百姓,只要不赶上天灾,手里有几亩地,一年只需七百文钱,就是平常的庄户人家,二两银子也能过一年了。现如今,大明朝相对稳定,北方的旱灾才露了个头,东北虽然连吃败仗,丢了大半个辽东,可整个明朝正处于盛极而衰前的巅峰。
见沈重脸色不好,怕误会自己黑心贪渎他的银子,再影响了就要到手的营生,胡木匠忙道:“这是往全了买,有些物件儿不一定能买到,到时有剩下定还给公子,而且包管给您送回家去。你打听打听,老胡可有那贪心无赖的名声。”
沈重见他误会,也不解释,给了他二两银子,说道:“我没有散钱,这是称过剪好的二两银子,你自去换钱吧,多了的就算是让你出力了。”
胡木匠高兴道:“银贵钱贱,若是银子更用不了二两,公子稍坐,我们父子一起去,定给您置办全了。”说罢让儿子推了家里的大车,自己推了沈重的小车去了。
沈重惬意得喝着水,四处瞧着铺子里的家什,看着手工活极好,就是式样又土又俗,看来若到时候由他做,却要自己设计把关才行。正想着,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少女的嬉笑声,回头一看,正是昨日一起采茶认识的,领头的一个是昨日给自己萝卜条的圆脸少女,后面几个也有印象,最后一个正是小芝。小芝她们见一个男子站在铺子里,原不在意,只是想穿堂去里面的宅院,不想瞧是沈重,一时也是一愣。
沈重笑道:“原来是小芝,这里是你们谁的家?今日你们不是采茶去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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