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婚事,因为蒋家并不缺荣耀。蒋青彦在南境时救驾有功,又是今上在镇西军嫡系,自然被诸多倚重,蒋家并不需要这样的亲事。可夏辞西多次登门,打败一众对手,才将蒋氏娶回了家。可不到半年,他又纳了霍青遥,正值新婚之际,他的这番举动狠狠地打了蒋家的脸,已经让蒋松很是恼火,与他在朝堂之中素无往来,可蒋氏无所出,也是蒋松不能对夏辞西公然发火的原因之一。
而之后夏辞西的犯上作乱,虽然不曾对外公开,可世家心中都是有数的,蒋松百般难堪。夏辞西死后,蒋氏被接回娘家,想再嫁不是不可能,只是蒋松对夏辞西的恨意实在是深入骨髓,若非他已死于洛阳,必是不能善了。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容人的雅量,毕竟是事关自己疼爱的嫡长女,蒋松更是将钱家视为仇敌,以至整个蒋家都与钱忠英划下楚河汉界,不相往来。
此番太后也是看上蒋家与钱家的嫌隙,才会公然求娶。
这就让蒋松更是火冒三丈。他家的女儿宝贝还来不及,却被如此看轻,誓要与钱家对抗到底。
“难道爹爹至今没有与蒋松说明过?”
“如何说?说当日确实是看中蒋家的门第,这岂不是让蒋松更是视为我仇人。”这些事,确实是夏辞西做得不对,可他已经死了,蒋松只能迁怒于钱家。
“依爹爹看,蒋松会嫁女儿吗?”
“应该会。”钱忠英叹了一口气,“为了表示与太后同一阵营,蒋松会的。”
“有了蒋家这个姻亲,就很难动柳家。”
“也不是不能,只是要顾忌蒋松的情绪,总不能让他两个女儿都成了寡妇。”
杜恪辰下了朝,便到了含元殿,与她再度说起柳素的亲事。
“一个没有出仕的世家子,他的婚事也值得被一再提及吗?”钱若水睨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改行说媒了?这放着天下不管,倒管起这些小事了?柳素要成亲,可以,但是四娘尸骨未寒,你若是敢赐婚,我就敢叫柳素进不了洞房。”
柳太后不就是想要她和杜恪辰有嫌隙吗?那就让她如愿好了。
“这是两码事。”杜恪辰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虽然他也不愿意为柳素赐婚,可毕竟是太后的母家,他宁愿息事宁人,先把事情平息下来,再从长计忆。“指了婚,也并不一定要立刻成亲。”
钱若水能说什么,能说你母亲就是在给柳家找帮手对付钱家,而她就是要整死柳家,整死太后的母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能说出来吗?就算是她敢说,杜恪辰也只会觉得这是她的气话罢了。
“朕知道,你是不想让柳家坐大。”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不给柳家一些甜头,太后就会对你百般刁难,朕不想你再受委屈。”
“有什么委屈比看着妹妹受辱致死还要难受的?”钱若水不去看他的脸,“太后想刁难就让她来吧,横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很多事情,她不想明说,杜恪辰势必也知晓,只是不想说穿罢了。
“依你的意思,柳素这件事要怎么办?”杜恪辰还是把决定权交到她的手上。
钱若水沉默半晌,“等封后大典之后再说。”
等她执掌了凤印,她就有了话语权,柳素的亲事一旦到了她的手上,柳太后就奈何不了她。唯今之计,不能再开罪蒋家,就算现下与蒋家有了恩怨,只要不再让蒋家卷入她与太后的矛盾中,避免蒋氏幼女再遭不幸,日后与蒋松还是能化干戈为玉帛。怕就怕柳太后想要先下手为强,拉拢蒋松,坐实这段亲事,日后她向柳家下手,必然要慎之重之。可柳素这样的人,就算她不下手,他自己也会折腾出事情来,所以她并不着急。毕竟这个时候置他于死地,有损于她中宫之名。
然而,封后大典的筹备事宜却是一波三折。
有楼解言主办,杜恪辰自然是放心的,就算有一些闲言碎语,也是无伤大雅,他的皇后本就配得上世间最好的东西,就算奢侈一些,又有何惧。于是,调派了大批的工匠打造皇后的头面、服饰,以及一应物什。
眼看着,立后大典还有半个月就要举行了,百名江南绣娘缝制的皇后翟衣,却被一把大火给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