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各地年报纷纷送入京城,杜恪辰在勤政殿的时辰久了一些,不知不觉已至深夜,连晚膳都没有传,勤政殿的掌事太监已经提醒了数次,可他仍是在翻看奏折,挥挥手让他继续侯着。
掌事太监胡公公近宫有些年头了,伺候过废帝,杜恪辰登基后,没有因为他是废帝的人而放他出宫,而是继续重用他,胡公公心怀感激,更加地尽心地服侍。眼瞅着杜恪辰午膳没用,晚膳看这个样子也是照不上,他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又不敢再去打扰他,以免被他斥责一番。
“陛下还在里头?”钱若水等不到杜恪辰便自己寻了过来,见殿门紧闭,门口宫人面色焦虑,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胡公公躬身行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钱若水抬手命他免礼,“你去通报一声。”
“可是……”胡公公不敢冒这个险,虽然听闻这位皇后一身传奇,可到底没见过今上的态度,不好拿捏个中分寸,不知今上真的宠爱这位皇后,还是因为钱氏之名。
“怎么了?”钱若水问:“连我也不能见吗?”
“陛下处理公务时,是谁也不见的。”高敏一身明亮的鹅黄立刻让勤政殿前变得多彩起来,“可是妾身奉了太后懿旨,来给今上送饭,皇后娘娘您不会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吧?”
钱若水后退半步,“既然是太后挂心今上,本宫也不是这般不尽人情,你就进去吧,顺便告诉他,本宫在等她。”
高敏说:“妾身遵旨。”
胡公公不敢怠慢,忙开了殿门,让高敏进去。
钱若水闲来无事,便与胡公公聊了起来,“高才人常来勤政殿?”
胡公公是个人精,回道:“太后体弱,常遣高才人跑腿。”
钱若水知道他这是怕引起误会,心中对他有了几分赞赏,向来这些宫人都是见风使舵之人,虽然她被封为皇后,可到底声名不好,又与太后不睦,有了高敏频繁出入勤政殿,便会当她是主子,百般奉承讨好。可胡公公却没有,说话谨慎妥当,让人听后没有不适之感。
“本宫没回宫前,高才人一日来几趟啊?”虽然知道未必能问出答案,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胡公公想了一下,说:“并不常来。”
“除了高才人,还有谁来过这里?”钱若水显然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式。
胡公公思虑良久,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钱若水追问:“这个问题很难吗?既然是处理公务时不见外人,怎么还会有这么困难呢?”
“这……奴才不敢妄言。”胡公公尴尬地陪着笑,“皇后娘娘,您也是知道的,陛下雄才伟略,龙章凤姿,是我大魏朝的战神,凡入宫之女子无一不是慕他之名,对他甚是爱慕,又岂会不主动前来接近。”
“接近?”钱若水默默叹气,“依你的意思,谁都能来?”
胡公公点头,“也不全是。”
“大胆!”钱若水大喝一声,“既然谁都能来,为何本宫进不得?太后有懿旨就能进,可本宫已经在这殿外,却要受寒风侵袭,终不得其门而入,你却还是大言不惭。”
胡公公当即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只是实话实说。自陛下登基以来,并没有特殊待过谁,给后宫嫔妃都是同等的机会。”
“雨露均沾,是这个意思吗?”钱若水明白过来,“他倒是逍遥自在。”
胡公公不敢再应,只跪在地上,垂眸静默。
可是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高敏仍没有出来,连杜恪辰都没有宣召钱若水进殿。
“胡公公,你伺候今上时日久了,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钱若水早就料到,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他。
“这……”胡公公谨慎作答,“想必是陛下公务繁忙。”
“公务繁忙为何不赶她出来?”
“想必是忘了她的存在。”
钱若水撩起袍裾,往殿前白玉台阶一坐,“那我们看看,高才人几时会出来,陛下几时会忙完。”
胡公公吓得不轻,忙命左右去拿蒲团,千万不能让钱若水着凉了,又是让人去拿热茶,又是让人去取大氅,总之是万万不敢让皇后娘娘在寒风中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