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跟着一群乞丐一起乞讨到了漠北,遇到鲜卑慕容部入侵,与征北军在漠河大战,与同伴失散。”叶迁当时被吓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许久之后他和杜恪辰相处久了,才慢慢说出来的。
杜恪辰摇头苦笑,有时候他真的不忍心认清真相,因为太过残酷,远比利刃穿过心脏,更让他感觉到椎心刺骨的痛。
“你方才说因时日久远忘了那位医者的名字,可本王没有记错的话,捡到你是在十多年前。这么久的事情,你都能记得,却偏偏忘了一个医者,况且这位医者还教会了你某项技能。”
叶迁低垂着头,斟酌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一旦他出不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怎么不说话?怕说多错多,还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杜恪辰起身,走到叶迁跟前,“抬起你的头,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叶迁慢慢地抬起头,每抬起一分都似乎经历了漫长岁月的等待。十三年,弹指一挥间,他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当初满脸污血的落魄少年。承蒙杜恪辰不弃,把他带在身边,一点一点教会他上阵杀敌,把他培养成一名合格的军人。
“王爷,末将是您一手带大的叶迁。”他硬着头皮,不敢露出半分胆怯。
“叶迁?”杜恪辰摇头,“我养大的叶迁不会对我撒谎,我要你说实话。”
“末将只是关心钱侧妃的安危,才……”
“府里那么多的女眷,你为何偏偏格外维护钱侧妃?”杜恪辰咄咄相逼,连他始终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他也不再避讳。
叶迁知道再也不能用职责所在搪塞过关,可据实以告对他而言是不该犯的错误,他动了不该动的情,爱了不该爱的人,“因为我喜欢钱侧妃。”
杜恪辰仰天大笑,“你这个承认对她的关心超过常人,还是想用另一个借口来掩盖真相?你是想让我相信你,继而痛恨你,从而接受你所说的一切,你的出发点都只是因为你喜欢上了本王的女人,甘愿为她冒任何风险为她脱罪。那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本王,你根本看不出裴语馨是否中了蛊毒,你只是想嫁祸楚瑜,因为她是这个府中最擅长用毒的人,也是最有动机嫁祸钱若水之人,然后你杀了她,让她变成畏罪自杀,一个死无对证的人,自然就会承担所有的罪责,钱若水也会因此获救。而你,有可能被本王逐出王府,逐出镇西军,从此与本王再无瓜葛。这就是你要的吗?这与你所说的,喜欢一个人相差甚远。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能相伴左右,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尤其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更愿意用尽全力地护她爱她,而不是一走了之。”
“王爷,末将……”叶迁纵有千言万语也无从说起,而他本就是不擅言辞之人,“求王爷恕罪。”
“你何罪之有啊?就因为你喜欢上本王的女人吗?”杜恪辰一脸的嘲讽笑意,“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
叶迁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的,“末将是王爷你养大的,王爷说叶迁是谁,叶迁便是谁。”
“王赞。”杜恪辰唤进一直守在门外的王赞,“叶迁以下犯上,对侧妃钱氏存有非份之想,并屡次对钱氏有不轨举动,更因此多次顶撞太妃,目无君上。为保钱氏,他私自出营,不惜杀人顶罪,已触犯我镇西军军法,斩立决。”
王赞大惊,“王爷,三思啊!”
“你也要本王三思?”杜恪辰横眸过去,那眸中微芒如霜似剑。
王赞示意叶迁,“你快求求王爷,王爷于你有养育之恩,纵然你有身不由己之处,王爷也是能理解的。”
叶迁沉默着,维持着跪地的姿势,身形未动。
“侧妃钱氏品行不端,恃宠而骄,目无太妃、王妃,独断专行,念其对镇西军的恩德,贬为侍婢发配王府牧场放牧,以观后效。”
“王爷。”叶迁动容,“钱侧妃根本就没有杀人。”
“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杜恪辰背身以对,伟岸的身影有些不堪重负地微微弯曲,“你已是将死之人,却还是挂念她的安危。我该说你对她用情至深,还是因为她对他或者对某些人来说至关重要?”
叶迁的手微颤,他隐约感觉到杜恪辰发现了什么,可他明明已经隐藏得很好。十三年来,他忘了另一个层身份,努力地跟随着厉王,把自己当成他最信任的人,视他为亲人,把遇到他之前的自己忽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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