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不来。李霖是完全不懂得照顾孩子,他只能带孩子们出去放牧,滚一身的青草回来。何氏只能提前做好准备。
可李霖却有些不乐意,“咱家孩子干嘛要寄养在别人家?我能带好。”
“王爷不是在咱家吗?你要好好招待王爷,哪里顾得上四个孩子。等王爷回去了,再把他们接回来。”
在孩子和王爷之间,还是王爷比较重要。李霖只能答应。
说话间,五岁的儿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何氏急得跳脚,“你看看,孩子都跑出去了,你也不管管。”
李霖追出去,李成已经跃上一头牛的背,手中拿了鞭子驱赶羊群。
“娃儿你快下来,你娘发火了。”他大喊。
“娘有哪天是不发火的?”李成骑牛越走越远,头上的冲天辫一摇一晃。
“你娘追出来了,你还不回来。”
“放心啦,爹,娘跑不动的,球太大了。”
李霖只能摇头苦笑,看来还是何氏说得含蓄,他不是顾不上孩子,是管不了。
杜恪辰坐在草地上,咬了根枯枝,目光柔和,一家人其乐融融,过着琐碎却又简单的日子,也是一种幸福。而这样的幸福,他可能穷极一生,也很难拥有。
“原来你们都有四个孩子了。”杜恪辰艳羡不已,“本王有段日子没来了,你们这小日子过得不错。”
李霖不好意思地笑了,“小童顽劣,让王爷见笑了。”
“你有几个儿子?”
“就这一个,其他都是女娃娃,肚子里的那个都说是男娃。”李霖的眼中满是期待,“多一个男娃,就能送到镇西军,在主帅的麾下效力。”
杜恪辰仰面躺下,天空的流云近得仿若触手可得,“到时候咱们都老了,本王说不定也跟你一样,看着自己的孩子……”
子嗣是杜恪辰的硬伤,他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
“一转眼孩子都大了,想当年主帅在清理战场的时候捡到的叶迁,才这么大……”李霖比出一个齐腰的动作,“现下却比我高出半个头,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本王记得那年本王十六,小叶迁十岁。”
他至今仍然记得初见叶迁的场景。
当年的幽州之役死了很多人,战争结束后,他被征北大将军祁逊派去清理战场。那也是他第一次得到战后的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身首异处的尸身,鲜血浸润了脚下的土地,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味蕾。他从尸体的身上掏出证明身份的名牌,神情从震惊到木然,已然有了看淡生死的悲凉与无奈。
而叶迁那时便是坐在一堆死尸上,浑身是血,睁着一双静寂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以为是个死人,伸手去抓,却被他反手握住,木然的眼睛眨了两下。
杜恪辰把他带回了军营,一个半大的孩子从那之后到哪都带着这个不哭不闹、一脸木然的孩子。
一晃十年了……
李霖无限感慨,“小叶迁都二十了,快行冠礼,给他成家了。”
杜恪辰一怔,不得不承认叶迁真的长大成人。
“小叶迁有意中人没有?”李霖又问,“这孩子打小无喜无悲,许是看透了生死,对什么都是淡淡的。”
杜恪辰眉头紧锁,“唉,本王都给疏忽了。回去后,让王妃操办起来,给他找一个好姑娘。”
“又找什么好姑娘呢?”钱若水从营帐出来正好听到一个尾巴。
杜恪辰回眸,起身迎向她,“你怎么起来了?”
夏辞西给的药丸有镇定的作用,钱若水一觉醒来,人也精神了,面色如常,呼吸匀畅,笑颜如花。
他轻抚她凌乱的发端,“都说让你换男装。”
钱若水一身素淡的袍子,不施粉黛,徒添了几缕少见的病娇模样。从最初的装病和遇刺之后,她都会刻意化浓艳的妆,穿张扬的大红衣袍,似乎这样的装扮是她的随身武器,就像杜恪辰的那杆银枪。
“你问问李霖,他第一眼可把我当男子了?”
李霖羞涩地垂眸,“侧妃风华绝世,岂是一袭男装可掩。”
“真会说话,我喜欢。”
“侧妃还没用过早食吧,我去给你拿牛奶。”李霖很有眼力地退进营帐。
杜恪辰紧张地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你确定无碍了?”
钱若水嗔他,“你喜欢病怏怏的人啊?”
“昨夜把本王吓死了,还好你吃了药丸睡过去。”他至今想来都心有余悸,恨不能以身相代。
钱若水心情甚是舒畅,挤眉弄眼地挤兑他:“我没发现,王爷这么会照顾人。”
杜恪辰答得坦然,“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啊。”
钱若水展臂抱住他,依偎在他结实的胸膛。
“谢谢你,玄武。”
何其有幸,能遇见你。
然而,又是何其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