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的缘由是因为一只蟋蟀。
当时京中的世家子弟时兴斗蟋蟀,每个人都以驯养蟋蟀为傲,无论斗的结果如何,出门在外总要有一只傍身,才显得不落俗套。
杜恪辰听闻宫外时兴这个,也想弄几只玩玩,可他的母妃不让,宫里没人敢给他带,且管易又被鲁国公召回去祭祖,他一个人烦闷难耐,为此生了好些天的闷气。
管易祭祖回来,变得不爱理会杜恪辰。除了平日的太傅授课,他便自己关在偏殿,说是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读书,到了夜里也不回原先的寝宫,只管在偏殿长住。
杜恪辰察觉出不对劲,趁着夜黑风高,潜进偏殿,发现他竟然养了一窝的蟋蟀。他眼红,他嫉妒,他想和管易和解,他也要玩蟋蟀。
“也不是不可以。”管易护着他好不容易带进宫的宝贝,“我分你几只蟋蟀,月考时你便要输我几回。”
杜恪辰自然不依,“拿你一只要被揍一回?”
“不然呢?你拿了我的蟋蟀,还想揍我不成?”世上哪有这般凶残的事,赔了蟋蟀又要挨打。
杜恪辰想了想说:“你我也大了,总是打来打去也不太妥当。这往后吧,便改成斗蟋蟀吧?”
“斗输的还打?”管易长得文弱,又不爱学武。刚进宫那会儿若不是偷袭成功,他便只有挨打的份。这些年两个人也大了,杜恪辰身量比他高出半个头,宽肩长臂,总是打得他连连告饶,连想偷袭都没有机会。
“那,不打了?”
“只要是不打了,便让你玩。”
于是,小小少年郎便成了莫逆,终日在偏殿斗蟋蟀。可斗着斗着,又觉得无趣了。二人偷偷溜出宫去玩,开始的时候都是赢的,可赢多了遭人恨,还没回宫便被几个世家子堵在空巷。
结果可想而言,这些人被揍得很惨,却因此惊动了守城的宿卫军。宿卫军把他们抓到京兆衙门,京兆尹一见是三皇子和鲁国公世孙,当场吓尿了,忙不迭把他二人送回去。
先帝知道后震怒,罚他二人面壁思过,抄写四书五经。二人的革命感情也因此打下坚实的基础,焦不离孟。直到杜恪辰披挂征战,管易也是生死相随,祸福相依。
这王府中杜恪辰最信得过的人,非管易莫属。可是话又说回来,最为杜恪辰着想的人也是管易。除掉钱若水,对杜恪辰乃至厉王府,绝对是有益无害。是以,若说管易是幕后主使,杜恪辰觉得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管易调动骁骑营死士,并不需要他的调兵信符。
狂风骤起,大开的窗户被吹得吱吱作响,方才还是万里晴空,须臾间已是遮天蔽日,风沙肆虐。
管易走过去阖上窗户,“是二十三年。”
杜恪辰愣了一下,“岁月不饶人啊!”
“这二十三年是如何渡过的,厉王殿下想必不会忘记。”管易甚少会如此郑重其事地称呼他殿下,“当初为何会年少披甲,殿下可还有印象。五年前,先帝驾崩,殿下又是如何被赶到这荒凉的西北,你若是忘了,我可没忘!”
杜恪辰哑然。
“这王府之中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监视着殿下,殿下难道要装作视而不见,与他们和睦相处一世一生吗?”管易转过身,撩袍跪地,膝盖与地面碰触的声音格外响亮,“王爷有顾忌,可管易没有。王爷不方便做的事,管易代劳。”
杜恪辰扶起他,“老管,你这是干什么?你也说了,这王府内有太多的眼睛在盯着本王,也不在乎多一双。且钱若水的身份特殊,岂能轻易除去。”
“这便是今上的精明之处,让殿下想除却不能除。”管易也知此中利害,“但求殿下莫要对她上心,始终留着一分戒备。”
再打开门,屋外已是另一番景象。黄沙弥漫,已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檐下执戟护卫的铠甲上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连眉毛都沾染了淡淡的黄。树叶纷扬,卷地而起,又漱漱落地,翻滚向前。
西北的秋天总是来得要早一些。
夏辞西穿过风沙站在横刀阁前,衣不束带,恭恭敬敬地施礼,脸色稍显憔悴,“夏某参见王爷。”
杜恪辰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悦,可又不便发作,头一偏示意他进来。
夏辞西摸了摸鼻子,觉得讨人嫌果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乖乖地走进那间刚刚清理过的书案。
晒过的书卷堆了一地,架子上放着零星的几册摊开的书,看样子已经晒得差不多了。
“你还有胆进厉王府?”杜恪辰对他的反应有些诧异。一个普通的商人,经历过被死士追杀,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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