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水的侍婢婆子都叫了过来,掌起最亮的灯,不逃过任何一个人的表情。
“钱侧妃今日离开前,谁与她最后接触的?”萧云卿端坐高堂,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盏上,轻轻拨动水面上的浮沫,“应该是闵妹妹吧?”
闵雅兰得了热伤风,一直都处于昏睡的状态,现下正处于迷糊的状态,眼神茫然,“王妃说的是钱姐姐?”
“她离开时,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闵雅兰挠挠头,“寒暄而已,说什么我也忘了。”
“你仔细想想。你二人平日走得最近,可曾听她说过什么?”萧云卿的耐心极好,循循善诱,“她可有提前在京城与何人交好,或者是女儿家的心事。”
闵雅兰摇头,“钱姐姐身子娇弱,话也不多,通常都是妾身一人聒噪。王妃,深夜召妾身前来,就是为了问钱姐姐的事情?钱姐姐发生何事了?”
她清醒了不少,看到跪在堂下的银翘、夏菊和两个婆子,眼睛眨了数下,“钱姐姐呢?”
“闵妹妹身子不适,先回去歇息吧。”萧云卿见问不过什么,打发她回去歇着。
闵雅兰想问个究竟,被阿晴不由分说地请了出去,用力把门板阖上。
“看来,钱侧妃心机颇深,从不曾与旁人交心。”石清嫣从杜恪辰那回来,便与萧云卿在一起商议此事。照此情形来看,钱若水想回王府怕是不能够了。楼解语容貌毁了,闵雅兰稚气难脱,难成气候,在裴艺馨回来之前,她有绝对的优势得到专宠。如此良机,她自然是要好好地打压钱若水。
“是吗?”萧云卿淡笑,“钱侧妃入府受了惊吓,窝居东院,只有闵妹妹常常与她往来,石妹妹似乎并不曾去探视。想来,你们从京城到凉州一路相伴,对彼此并不陌生,怎会如此地疏远呢?”
石清嫣没想到萧云卿会突然发难,神情微僵,“妾身嘴笨,不喜巴结旁人,自然与钱侧妃说不到一处。”
萧云卿微微点头,又问:“如此说来,石妹妹前些日子老是往兰草苑跑,想必是楼妹妹盛情邀请?”
石清嫣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妾身在京中与楼姐姐曾有过数面之缘,与她亲近一些罢了。”
萧云卿又端起茶盏拨动起来,“那妹妹的意思是,与钱侧妃亲近不起来?”
“这……”石清嫣盯着萧云卿那张面无波澜的脸,指尖轻颤。这摆明了是挖坑给她跳,意图把她和钱若水之间的不睦摆在桌面上。可她有什么可怕的,钱若水都跟男人私奔了,她还是趁早撇清为妙。“妾身是看不惯钱侧妃,这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吧?”
“既然妹妹与她不睦,为何又知道她心机深,不与旁人交心呢?”萧云卿搁了茶盏,面容凝重,“石妹妹可以不喜欢任何人,但是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说别人的坏话。”
萧云卿治家有方,宽厚仁德,颇得王府众人的好评。她为人公道,从不偏袒,即便是在处理高敏的问题上,她也是尽量替杜恪辰着想。也就是说,萧云卿的出发点是为了杜恪辰,为了厉王府的声威。治理内宅如何能做到两全齐美,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危及杜恪辰,损害厉王府的名声,她便不会过问。
“石妹妹眼下在王爷跟前伺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要掂量一下,切不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萧云卿一扫方才的和煦之色,眸底一片厉色。
石清嫣脸色煞白,带着她的侍婢小茶告辞离去。
雨仍在下,石清嫣没有打伞,小茶在身后撑着伞追着,她的脚步仍是飞快,丝毫不在意雨水打湿了她的脸,弄花了她的妆,一身是水。
“夫人,夫人慢些。”
石清嫣突然转过身,恶狠狠地打掉小茶手上的伞,“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告诉她,我看钱若水不顺眼的?”
小茶惊恐万分,“夫人冤枉,小茶岂是嚼舌根的人。王妃让奴婢伺候夫人,夫人便是奴婢的主子。”
“要不然萧云卿怎么会知道?”石清嫣没有贴身的侍婢,这个小茶是萧云卿调派过来的。
小茶默默地抬起被雨打湿的伞,直言道:“夫人平日与钱侧妃素无往来,明眼人都是看得到的。对一个不熟悉的人,却有过多的评议,自然会让王妃起疑。”
石清嫣冷哼,“她不就是看我受宠,故意找个错处指责我。走,随我去前院瞧瞧,在火上浇点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