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的时候,好像听到陈言邦问了句什么,而沈岩一句话都没说,里面一片寂静。
医院里全都是人,忙忙碌碌的奔走,我跟在沈翊身后,电梯里没有人,我们站进去,他按了最高的一个楼层,门刚刚关上,他忽然脱力的后退了一步,靠着身后缓缓地蹲了下来,把头埋进了臂弯,浑身紧绷。
我吓了一跳,手刚碰到他,就被他躲开,看他脊背剧烈的起伏着,竭力平稳下着自己的呼吸,痛苦的挤出几个字,“我没事,给我一分钟……”
我伸出的手僵硬的收了回来,在电梯刚升顶之后,紧接着按了一层。
我就那么等带着,没有能帮到他半点。
我不知道他是又想到什么,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就像一张白纸,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拉了拉衣角,不让自己看起来有半分狼狈,然后从容的侧身从电梯外的那些人身边走过。
有那么一刻,我不知道这还是不是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他的人格并没有变。
我想起我们在缅甸的时候,在壁画上看到的那些关于轮回的画,每一个人犯错都会有惩罚,沈翊也不例外,更何况他犯下的又岂止是那些小错,这我从头到尾都清楚明白。可让我觉得惶恐的,是沈翊他比我更明白。
“你在跟阿岩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不是也想过自己?”我走在他身侧,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沈翊从路边的报亭上买了份报纸,一目十行的随便翻了翻就扔进了垃圾桶里,边发短信边说:“我没想那么多。”
我垂着头,沿着公园的小路走脚下的格子。
我说:“你那次在茶园,想法明明跟阿岩差不多。”
沈翊淡淡的嗯了声,说:“这很正常,事情已经发生,总要找个能安慰自己的理由。”
“所以你说的都是假的?”我站定了抬头看着他。
他没有停,依旧往前走,到了另一个出口处,站定了才会答道:“不是。”
“那你是真心的?每一句都是?”我小跑了几步才跟上他。
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长,最后说:“当时想说而已,是不是真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人总是在看别人的时候比较擅长,这个问题你问我,还不如问你自己。”
我点了点头,“我觉得是,但你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嗯,跟陈锐讲团结的感觉差不多。”
“不一样。”我说:“那是虚伪,让人很讨厌,你不是。”
“大概只有你会这样认为。”他说。
我还没有找到能反驳他的话,就有一辆车停在了面前,里面的人居然是樊明。
他从车上下来,对我咧了咧嘴,“嫂子!”
沈翊自己拉开车门坐到了后面,冷声道:“现在不是了。”
我有些尴尬,樊明也一样,挠了挠头之后替我到那边把车门打开,还很细心的伸手替我挡了挡,以防碰到头。
我怔忪间想到了武亮,他们看起来有一点像,只是樊明有时更野蛮一点,但也有同样的小细心。
可惜,他已经死了,还是被沈翊亲手开枪打死。
外面的树已经没了叶子,生一个光秃秃的树丫挂在那里,看起来更添了些萧瑟。
我坐在车里,空调开的不低,却还觉得手脚发冷,因为我曾在游戏里看到苏志承说的卧底的事情。
我小声问沈翊:“武亮死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当中还有一个警察是谁?”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你怎么想起说这个。”
我怯怯的撇他一眼,“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现在知道了他的名字,会怎么对他?”
他问:“你怕我杀了他?”
我点了点头,黯然道:“我只是不想你再杀人。”
他手微微攥了攥,好像按捺不住想要现在就把人杀掉一样,面色冷峻道:“杀不杀他,也要等我先把人找到再说。”
我有些胆颤,樊明回了回头,好奇的问:“四哥,你们说什么呢?咱们去哪儿啊?”
沈翊忽视了他第一个问题,说:“送我回家,她随便。”
樊明回过头去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我们没有再说话,他抱着胳膊半倚半靠,闭着眼睛几乎快睡着。
我看着樊明,想到的是赵嘉齐,以前他和沈翊是搭档,整天混在一起,现在各做各的,总让人矫情的伤感了一把。
车子还没开到地方,我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武亮的打来的,他在那头好像跑得很喘,问我能不能现在快点去医院,双双的情况很不好,她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