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把那些王八蛋打个屁滚尿流!”
“除了这个呢?你不是原来喜欢写字啥的?”
诺子懵了一下,很快又挥起树枝笑嘻嘻地否认:“没有。我爹说了,是男人就该做这样的事!他也要我不要学那些书生磨磨叽叽,啥也不懂,就晓得在纸上讲什么兵,白白害死人。我爹还说,那薄薄的一张纸能顶个屁用,真正的兵没有在纸上的,都在沙场里流着血哩!”
欢颜跟在他们身后只听到这些。事实上,讲完这句话之后,诺子与那个男孩蹦跳着比划着树枝便跑走了,叫人不好追得。
也许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浴血打拼过的人,是会瞧不上只懂纸上谈兵的书生。可纵是如此,那句“白白害死人”又从何说起呢?
天色沉沉,有乌云自北方飘忽过来,风里夹了些湿气,似是要变天了。
春日里的天气总是多变,欢颜见状忙快步往家里赶,而那个让她无解的问题也就这样被暂时抛到脑后去。今日即墨清走的时候似乎没有带伞,她步子飞快,心底念的事情换了一件。她想,自己得赶紧回去拿伞送给他才行。
当夜的林镇落下大雨如瀑,皇城却是一片平静,且因多日干燥无雨,城里甚至搭上了求雨神台。如今的百姓们日日都在等,他们在等着国师求吉日做法,寻得那龙王爷抬一抬手,让他们能见一见久违的雨水。
宫里,莲夫人为皇上斟杯热茶,又细细为他捏了肩膀。
“皇上近日愁容满面,妾身深居宫中不晓世事,却希望皇上进了这久安殿中,能放下外边那些烦心事情,好好歇息。国事虽重,然皇上贵为一国君主,于家国天下皆是不可缺得的,若您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皇上叹出口气来,握住肩上柔荑:“偌大后宫妃嫔众多,真心待朕的,却只有夫人。”
金兽飘香袅袅,疏淡悠远,叫人单是闻着便觉得一阵舒爽轻松。
眼底闪过一丝鄙夷,毓娘的声音放得却软:“皇上莫要这么说,这宫中的姊妹们,哪一个不是……”
“夫人不必多言,谁的心底在想什么,朕心底都是清楚的。”
毓娘于是低眸不语,唇边含着的笑意清和温良,无害得很。
这时,皇上忽然转过头来,眸色变得幽深了些:“说起来,朕还有一事想问夫人。”
“嗯?”毓娘见着皇上的表情凝重,眼底一瞬便带上几分委屈与疑惑,“皇上从未用这般眼神望过我,是莲儿哪里做得不好么?”
熏香拂过,惹人心恍然。
而皇上迟疑片刻:“朕近日听闻老三那儿新宠了个女人,粘得紧的很,只是那女子行踪神秘,也不在老三那常呆。有人讲,那女子生得同你是十分相似。”
“皇上可是在怀疑妾身?”毓娘满面愕然,似是极不可置信一般。
皇上稍稍正色,眼底却仍有迟疑:“朕若真的疑心,便不会这样问你。只是那来报之人素来谨慎,若不是真见着了什么,也……”
“莲儿心思浅,在这深宫之中却是步步都需要谨慎小心。之所以每日还能与人欢喜相待,不过是心念着夫君能来相伴,这才将担忧化成喜色笑语。却不知今日怎的,竟遭了这般谣言……”毓娘垂眸,满眼的泪只一瞬便淌下来,“莲儿不晓得辩驳,皇上若信了那些留言,对妾身生出什么厌恶,只管处置了便是,何必还要再问些什么。”
眼前女子愁容满面,梨花带雨,极是惹人怜爱,让人安慰都来不及了,哪还生得出什么心思再去责备和怀疑呢?
皇上于是立马哄着毓娘搂她入怀,念念叨叨了许久,皆是安慰的话。其间不乏表明心意的酸词,说的都是信她。饶是这样,毓娘也好过了一阵才止住眼泪,抽抽涕涕倚在皇上怀里,眉头浅浅蹙着,是柔弱至极的模样。
可柔弱也只是面上的柔弱。伏在皇上胸前微微,毓娘低低垂着眼,眼底却是默然冷彻,带些狐疑。她平素做事极为仔细,三皇子生性亦是谨慎小心的,可如今却是被谁向皇上参了一本?毓娘微微皱眉,看来,他们这事是有人发现了。
话说,她最初为即墨清所用,除却毓娘因税收过高导致家破而对皇帝的憎意之外,余下的不外乎是对即墨清的恋慕。可即墨清那样的性子,清疏冷淡,与他呆久了,多深的感情都会被磨尽,更何况她从一开始便被那人定位为一件工具。
许是不甘心吧,在与即墨清纠缠几番,晓得无望之后,毓娘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便与三皇子厮混在了一起。而因着三皇子,她也算是背叛了即墨清。
窗外星子不明,像是有低云略过,可纵然如此,天气依然干燥得很。
帷帐轻晃,烛火相缠,几番云水情事。
依在皇上臂弯里边,毓娘的眉梢微微带些媚意。熏香依然,浅浅烟色几缕飘至榻边,而皇上似是疲惫,面上却满是餍足,看那模样该是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动作轻轻将枕边香包凑近了些,随着香气渐浓,皇上的神智越发模糊。
夜色里,毓娘牵出一抹笑意微寒,妖异至极,像是在算计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