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说:“反正他也不在,你同我还有什么好装的?人这种东西,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已经是一件悲哀的事情,若是连表情都不能按照心境来表达,恐怕更是可怜。”说着,他歪歪头笑得极轻,“更何况,你从来不是一个可怜的人,你可是要成为一代女侠的林欢颜。”
顿了顿,欢颜一双眼睛有些暗,像是水汽还没散干净,却忽然轻笑出声。
“看起来,油嘴滑舌于偶些时候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请。”
楚翊耸耸肩:“我这一字一句的可都是出自真心,你却偏要说我油嘴滑舌,真是伤人。”
“哦?”欢颜抬着眼,食指微曲一下一下敲着桌面,“那是不是该同你道一句对不起?”
楚翊随手捋了捋发,笑着叹一声。
“道歉就不必了,谁叫我要娶你呢?总归早晚也是一家人……”
这几日楚翊老是拿这句话来贫她,起初听着总觉得别扭,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是回事。可那个人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上,时不时拿出来念一念,这样下来,她居然也就习惯了。不止习惯,甚至还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欢颜不晓得自己日后还会不会遇见这样一个让自己这样喜欢的人,但她想,大抵是会的吧。就像他也说过,说她的年纪还轻,也许根本不晓得什么才是真正的感情。
于是欢颜也顺着这个思路想,也许她对他真的只是一时迷恋呢?毕竟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认定,她认定即墨清讲的话总是对的。
可就算真的只是一时迷恋,她大概也迷得不轻,需要很多时间去冲淡它吧。而在这之前,她或许是不会再看上谁了。她不知道走出这段“迷恋”需要多久,但以她的性子,怕是没有那么快,就算日后真的放弃,对他也不可能真的忘记。
思来想去,她忽然觉得楚翊真是一个极好极不错的人。他知道她的这段感情,清楚她的性格思绪,相处起来也并不难,这样想想,他真的很不错。可惜,她当他是兄弟,她也不想这样祸害了自己的兄弟。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楚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片刻后咧开一口白牙,“该不会真是在想着要嫁给小爷?”
欢颜回过神来,于是笑弯了眼:“对啊,就是在想这个,我在想……”
说着,她哽了一下,面上的笑也再难维持住。
“我在想……你说,若他知道你要同我成亲,会不会过来抢?”话刚说出口,她立刻摇摇头否定自己,“别说成亲,就算我要死了,他也不会紧张的。”
室内一时静谧,有水珠滴上生宣晕开,淡了画上那团毛茸茸的小猫。
欢颜低着眉,忽然感觉到一个温柔的力度抚上来。
是楚翊皱着眉一下一下摸她的头:“本来挺没心没肺的一个小丫头,做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连我看着都觉得疼。”
掌心下似乎感觉到那人有些颤,楚翊于是顿了顿,徐徐叹开。
“不过又能怎么样呢?爱情哪有那么容易,疼就对了。”
话音落下,即墨清推门进来。他所没看见的那些情景,便是如此。
许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前些日子热得那耕作的地都要裂开,这几天却是慢慢阴了下来。
檐雨声声,夜幕低沉得很,欢颜抱着包裹走出小院,抬眼是一片无际的黑,像是弥漫着许多风烟。有词唱过,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如今是月中,算着该是满月的,但因这些玄云遮住,却也看不见,不晓得哪个唱词后的女子会不会更加哀怨。
偷溜着到他的书房放下一封书信,上边用镇纸压着,欢颜叹一声,手指拂过书案椅背。
其实我并不想这样灰溜溜的走,一点也不洒脱大气,一点也不像话本里的侠女。我想过很多离开的场景,比如和你说一通绝情的话,或者讨你一通绝情的话,不管哪种,我一定都可以斩断留恋吧?
可我回来拿包裹、爬着院墙的时候又想着,那样把自己至于弱势,忒不威风,就更不像话本里侠气的作风了。思来想去,还是这样走比较好,谁也别再见谁。我现在一脸苦相,你见了我怕是会烦的,而我见了你会舍不得。
以为软红千丈不外如是,暗忆梦里梦外情缘清浅,方知月满还缺尘缘易绝。
即墨清,这次是真的要和你再见了。
从窗户里爬出去,欢颜忽然一阵眩晕,连忙闭着眼扶住旁侧墙壁稳了稳身子。可是,夜雨里她的身形僵化,不多时扶住墙壁的手捏紧成一个拳头,腕间有青筋爆出,像是在忍耐着什么。良久,她睁开眼睛,明明是一般的容貌,却分明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凉风渐渐冷了她的眼,而她敛下眉目,提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