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哟哟哟,你这张嘴哟可别乱讲,天家的事情也是你能瞎论得了的?再说了,一个文安公主一个小侯爷,那样两个尊贵的人,这样阵势也是担得起的。还有,减租是多好的事情,你偷着乐就行了,别总想七想八的,照你的意思,硬要官家把这些好处都收回去才正常是吧?你这个人啊……”
不远处的大伯大娘还在讲着,而欢颜的面色不知什么时候已是一片苍白了。楚翊见状,也不知道自己一下子是个什么滋味。虽说这两天他一直嫌她笑得烦人,但她一下子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又好像看得不是那么舒服。
但他为什么要不舒服?他本来也不过是要寻个助力而已,她并不是他的朋友。是啊,按照打算,什么都是不应该。只是可惜,人的感情从来不是那样好控制的东西。
公主大婚的消息自宣布起,不日便传遍皇城。也许是大家的生活都太过于无聊,需要些高兴的事情来冲冲喜气,更需要些八卦来打发这样无聊的日子。
亭台水榭旁侧,有山石耸立如真,华服男子负手而立,一双眼显得有些阴兀。那是简装素衣的三皇子。
此时的他面色微沉,不止是因为皇上有意无意的疏远和对他的控制,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在那一日皇上寿宴之后,他便一直沉在这种情绪里边,想着从前的事情,他越来越觉得即墨清不过是利用他,觉得他是皇帝的探子。
人在某些时候总会变得愚蠢起来,比如偶时陷入思维定势钻牛角尖,比如偶时被怒气或怨气冲昏了头脑一时想不起其它。尤其皇上如今看他们看得死紧,他与即墨清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通信,唯一的一个穆云祈,因为她和即墨清曾经传出过些什么,现今他与公主有婚约在身,自然也是要疏远的。
而他身后,黑衣男子恭敬颔首:“主子,此番皇上这般安排,依属下看来,更像是在离间主子和……”
“蝰蛇,”三皇子微微侧过头来,“我也这么想过,这般明显的举措,哪里像是那老狐狸的招。可万一不是呢,万一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让我们在怀疑以后又再度相信那个人呢?我容不得什么万一,哪怕是错杀,费些力气,但能除去心头患让人安心下来,便也是值了。”
黑衣男子闻言躬身:“主子远虑。”
三皇子嗯了一声,随后落下一声浅叹,望向远天。
生在那样费脑子的地方,这日子真是难过,怕只有哪天爬上了那个位子才能好过些。虽说高处不胜寒,但寒凉也总比火坑要好,不至于稍稍松些心思,就被人夺了性命。
这一夜,欢颜睡得极不安稳,起因是市井里听到的关于他与文安婚约的传言,但睡着之后,却是因为一个噩梦。说是噩梦或许还轻了些,那完全就是个梦魇,九死一生如昨。
梦里的她面无表情走在一条暗黑的长廊里,走了很久都看不到光亮,仿佛永远走不完一样。就是这时候,大地震动,耳边传来重物倾塌的轰鸣声,欢颜心底一滞,总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埋在黑暗里一样,于是不禁跑了起来……许久,终于看到光亮。
是夜,一个压抑沉寂的地方。
一声绛紫劲装的欢颜抬眸便看到一处屋宅,那门上悬着的,是很大一块,看起来沉甸甸的牌子。那牌匾是深得发黑的朱色,上用浅金染了两个大字,字的边缘有金色墨汁淌下的痕迹。欢颜就着牌匾读出来:“西径。”
西径是风北阁里极大的一个秘密,在朱心发现之前,或许除了风北阁阁主之外都没有人晓得。很多人都晓得,风北阁的杀手并不一定要做这一行到死。
这里的规矩是,阁中女子于二十七岁可以退出,而男子四十七岁便可选择恢复自由身。在离开之前阁主会给他们服下一剂名为忘尘的药,一日之后,他们便会失去所有记忆。关于风北阁的事情,他们什么也带不出去。
讲起来很是自然稳妥,可实际上,阁主要的远不是这样。风北阁是特别的存在,断不能让人轻易知晓了位置所在,而这世上只有死人最能守住秘密。
其实,那些人从没有离开过风北阁。西径,意为往西的路,他们于此离开,一路向阴。
欢颜不晓得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不晓得脑子里是什么时候装进的那么多“回忆”,不晓得为什么自己像是武功极高的模样,也不晓得为什么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她看到自己小心避开陷阱走了进去,每一步都走得凶险,她想退的,却仍是步步向前。掩住口鼻险步避过刀口毒雾,不知过了几重关卡,冷汗都濡湿了衣衫,她终于进到里边。
梦境里她掩住口鼻,虽然闻不见味道,但入眼满眼血肉,欢颜也觉得胃里一道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