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自己的地步,再不济也还有我在呢。”他自然的拿过桌上的梳子,看着镜中的她笑着问道,“梳什么?”
他这手本该是拿刀枪的手,可是自小生活在宫中的时候倒也从宫女那里学会了如何给女子梳头,从她四岁起,再到她十六岁,他为她梳头发的次数倒比千秋这样的大宫女还要多一些。
易青绾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微微敛了眼眸,“随你。”
自上一世两人成婚之后,她每次在镜前梳妆,他都站得远远的看着她,从来不敢靠近,只怕她一见他便心烦。不知有多少年,他连她的发丝都没有触碰过了。
修长的手指在发间划过,他动作娴熟,不消多时就为她挽了一个随云髻,刚要伸手去拿桌上的珠钗,就被易青绾按住了,“等等。”
“就算是大丧之时,也至于连个发簪都戴不得。”他以为她是担心着这个。
“没说这个。”她摇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发髻,“我已经嫁人了,再这样不合适。”
这随云髻在宣国只有未嫁的少女才会梳,而她从几日前就已经嫁为人妇,再梳成这个样子走出去像是什么样子?他是真的记不起她已经嫁给了他了吗?
可是师衍盯着镜中的她看了许久,还是认真的答了一句,“我觉得这样更好看。”
“这句话你六岁时就说过了,现在还说。”易青绾还记得两人年幼之时,他也总是不顾礼仪规矩,只拿自己的看法来哄她开心,这个习惯直到今朝还没有改变。
只是听他这样说完之后,她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也放弃了梳成妇人模样的想法。
别人的看法又如何,他当真觉得好看就随他。
待收拾妥了能够见人之后,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千秋她们终于有机会进来服侍着易青绾用了早饭,易青绾一面喝着粥,一面却在打量一眼了这些丫鬟之后觉得好奇,“你这屋里连个丫鬟都没有吗?”
里里外外服侍她的侍女都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陪嫁,倒是没有一个眼生的,她就不信这将军府五少爷的屋子里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
“之前有,你来了之后就全被打发去了别处,怕她们惹你心烦。”师衍有好几年没在家中居住,对自己房里那些侍女们的心性都不了解。不过他倒是知道这些人都是祖母安排过来的,说不定就有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了易青绾。高门大宅里长大的,这些事他见得可不少,宁可提前防备着。
对于这个决定,千秋等人是万分的满意,虽说来之前公主已经吩咐她们不要与师家人起争执,可是若是真有那种胆大包天的,就算闹不出事端来,她们看着都心烦。倒不如全由她们这些自己人来伺候公主,就像还在宫里时那样多好?就连驸马爷都是她们熟悉的师大人,这样的情形简直再好不过了。
心知他的用意,易青绾倒也没反对他这个决定,只是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浅笑,“没个侍妾姨娘也变罢了,现在连丫鬟都没有一个,你猜老夫人会如何整治你。”
说句没忌讳的话,他们师家的人都是在沙场上博富贵,自然成日担着生死之忧,说不准哪一日就丧了命,所以男子都是早早成亲,而且在成亲前后都会娶上几房妾室来延绵香火,为的就是即便战死也没有后顾之忧。即便如此,如今长房子孙也没剩下几个了,不然怎么能轮到师衍父亲这边二房的子孙当家做主,更轮不到师衍这二房五少爷继承师家家业。这样的情形下,师衍不肯娶妻纳妾,屋里面一个女人没有,更没有生孩子的意思,任那师家老夫人性子再好,也会被这不孝的孙子气个半死。
不过师衍自己倒是不在乎,“放心,这么多年了不也过来了。”
他这语气,倒像是有些在骄傲自己与家里人斗智斗勇这么多年仍未妥协。易青绾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已经离京的二哥,那人比师衍还大上四岁,这几年倒也为自己孤身生活找遍了借口。
“怨不得这京中盛传你和二哥断袖。”摇了摇头,易青绾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初听这个传闻时的诧异。不过仔细想想,这两人从不与女人来往还靠得那般近,没有奇怪的猜测才不正常。
师衍伸手去拿粥碗的手一抖,上下接了几次才捧稳了,他的笑容僵着,“绾绾,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离二哥远些。只要有他出现,我就站在百里外绝不接近。”
易青绾被他逗得一乐,也不拿这种乱七八糟的传闻调侃他了。可是眼看着用完了早膳,这人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问道,“不去校场了?”
师衍摇头,“太傅说我不思进取,把我赶回来了,不准我再出现在他面前。”
这件事易青绾并不意外,无论是周巽还是师衍,他们都心知肚明。其实以师衍行军作战的经验和实力,根本不必跟着周巽学什么,只不过他年纪太小,突然站到那样高的位置上,恐怕难以服众,如今叫他拜了周巽为师,还跟着一众将士在校场训练,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周巽训了他几日,想必也觉得他再呆在那里是浪费时间,干脆撵了他回来叫他干点正事。
“那今日......”易青绾的话刚出口,就见自己带过来的宫女苁蓉走进来禀告道,“二夫人那边来人请您过去呢。”
二夫人说的自然是师衍的母亲卫氏。婆婆差人来唤她,易青绾怎么能不给面子,站起身便准备过去,可是很快就被师衍拉住了。
“好好歇着,我去。”他拉她坐下,吩咐千秋她们照顾着她,便不顾她反对自己往母亲那边过去了。
那边卫氏正和二老爷一起等着儿媳过来,可是听着门帘响动之后,见到的却是孤身一人前来的儿子。卫氏一怔之后,转念就明白过来,几天以来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还不等儿子开口便已忍不住狠拍了下桌子,“你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