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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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算算，这已经是第三次嫁人了，一大早，易青绾就被宫人们折腾起来梳妆换衣。本朝公主的嫁衣足有七层，最外层的袍子上绣着长尾雉，头上又戴着九翚四凤冠，单单这身行头就足够折磨人。而在皇城外，师衍必须先穿着便服来到东面宫门换上一身官服，再用大雁等物作为聘礼亲自奉上，这才能出现在公主的住处迎亲。

    易青绾见到他的时候，也不知到底是他被折腾的可怜一些，还是自己更可怜，坐上花轿之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向着师家出发了。按照以往的规矩，本该是皇后与皇太子亲自送行，可是太子已经故去，顶替了那个位置的就成了易和楚。路上，易青绾不时透过两旁的帷幕看向自己二哥，两人在此之前已经说好，只等她完婚，易和楚便会离开宣国。由此，今日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离别总是让人伤感，易青绾想起今日与皇帝告别的时候，原本无力起身的皇帝难得有了好精神，还嘱咐了她不少话，这对一个病重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迹象，她都不确定自己的父亲还能撑多久。

    在这世上，不说亲疏，她仅剩的两个亲人就是二哥与皇帝，如今，一个要生离，一个要死别。从今往后，她身边只剩下最亲近的那个人了，师衍，她的丈夫。

    只愿她能与这唯一的亲人携手走过这一生，再无分离。

    九盏宴会过后，皇后先回了宫，易和楚则是不顾规矩的留在了这里，直到看他们拜完堂之后才离开。皇亲贵胄的婚宴也与寻常人没什么不同，繁复的礼节过后，剩下的事就与一般官宦之家相同了，师衍这个当驸马的就算再不愿意，也要留在师家的筹备的喜宴上喝几杯再回新房。

    至于易青绾，则被迫的在新房里与自己的小姑大眼瞪小眼。

    “你真是......”七姑娘发现自己找不出什么话来形容她，“你竟然带了左骁卫那些人陪嫁！你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吗？竟然连沈欢都在里面！你......你要不要去听听我家这些人今天是怎么说你的！”

    师家人会说什么，易青绾心知肚明，不过......她满不在乎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小姑子，“那又如何？”

    她早知如此，但她还是要这样做，因为无论她嫁到了何处，都不可能让自己的下属们从自己身边离开。易和染还未继位，想要谋反的那几个大臣还没露出苗头，天下也没有乱起来，她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师漓不知她的心思，只是为她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不行，索性坐下来跟她讲起了师家的事情，“你之前与我哥哥那么亲近也没来过我家，恐怕连我哥哥房里是个怎样的形势都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在你之前，我祖母和娘亲可是硬塞了几个貌美的丫鬟给我哥哥，那几个人长得虽然不如你，但也够出挑了，又会服侍人......”

    “然后呢？”让她意外的事，易青绾半点都不在意，反倒很是好奇那几个丫鬟的下场。

    “然后......别说通房了，她们都被我哥哥给吓走，又送到庄子上嫁给庄稼汉了。”师漓翻了个白眼，都不想回忆那时候的事情，她这个哥哥看起来挺平易近日的，真生起气来谁都招架不住，何况他不动怒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人，坏着呢。

    易青绾就知道这种事会是这样的结局，连半点惊讶都没有，反倒觉得有些无聊。可惜七姑娘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因着直到最后都没看到那避火图，这小丫头铁了心要在她洞房花烛之前烦她一会儿，说完通房的事又说起易青绾自己，“你说你，既不会女红针线，又不知道《女戒》都写了些什么，你都会些什么？怎么好意思嫁人？”

    “我会处理朝政，行军打仗。”易青绾懒洋洋的答了一句。

    “你现在可是嫁了人，要守着后宅生活，会这些这有什么用。”七姑娘哼了一声。

    “会这些的话，就能帮你哥哥分担一些公务，然后让他空出时间来收拾你啊。”易青绾都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有兴致与她聊天，明明每次都被气得半死，还屡败屡战得不服气。

    “洞房花烛你都这么气人。”师漓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好奇的问道，“你平日也是这么跟我哥哥说话的吗？一会儿洞房的时候也是？扫不扫兴啊。”

    易青绾都懒得告诉她，师衍才不会像她那么傻。

    一提起洞房这个话题，七姑娘的兴致又上来了，“诶，马上就是洞房花烛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啊，之前几个嫂嫂成亲的时候可没有你这样的。”

    易青绾难得的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嫁衣，没有回答她。上辈子她与师衍成亲十载，洞房花烛却是在成亲后的第四年。整整四年时光，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却有名无实。这种“灭绝人性”的事，天底下除了她易青绾之外无人做得出。她也很相信，除了师衍之外，再无人能容忍。

    不过上辈子那些事再怎样难堪，终究是过去了。而且，就算是成亲四年后才有了夫妻之实，她也与师衍同床共枕了六年之久，有些事情早已称得上“习惯了”，哪还会像是未出阁的少女一样羞涩不已。

    这些事，她可没办法告诉师漓。

    姑嫂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外面突然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听那动静似乎是师衍回来了。师漓虽然不甘心，但也深知自己绝对不能打扰哥哥嫂子的洞房花烛，正要退下去的时候，房门却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进门的事千秋，她眉头紧锁，神色肃穆，走进来之后便附在易青绾耳边说了几句话，易青绾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怎么了？”七姑娘傻傻的站在一边，完全不知道这新房里的气氛怎么就突然不对劲了起来。

    变得有些.....肃杀。

    而紧接着，她就看到刚刚成为自己嫂子的那个人匆匆摘下了凤冠，扯下了大红喜袍，然后与千秋一起神色匆忙的冲出了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