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璞寅带众人来到一处名叫芙蓉楼的所在,是安阳城声名最盛的妓馆。
皇璞寅显然对这里熟门熟路,一进门便与负责引客的老鸨调笑了一番。老鸨并非常人所想的那般浓妆艳抹,只是略施薄粉,年纪约在三十上下,既伶俐且美貌,能在这样年纪就统管整座芙蓉楼,想必有其过人之处。
“皇璞公子带了这么多贵客照料我家生意,奴家时时念你的好。只是你们都穿着学宫学子服,这可不好,要是被你们师父寻上门来,奴家可吃罪不起。”老鸨与皇璞寅寒暄已毕,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瞧我,光顾心急,却忘了这桩!”皇璞寅闻老鸨此言,一拍脑门儿悔恨道,言罢又转向温原,戟指道:“好你个温原温广平,我说你怎么一路贼笑,原来你早已思及这一点,故意不说要看我丢丑!”
“我哪有贼笑,我更不知道你要来芙蓉楼。你这是欲加之罪!”温原笑道,但看他得意之色,明眼人一看便知事实便如皇璞寅所言那样。
“红姐姐,这可怎么办,我牛皮吹出去了,要是今天连你这里楼门都进不去,今后岂不要人笑掉大牙,再说学宫中也不乏来这里做客之人,通常也没人理会,真要被人告到我师父那里去,我自会向他求情,他老人家一向宠溺于我,肯定不会为难大家的。”皇璞寅此时居然和老鸨扯皮起来。
墨让弟子除了余迁均面红耳赤,也没工夫耻笑皇璞寅,温原轻笑不语,卫枫、乐进、余迁则面无表情。
“这样,你们坐到后院,我为你们安排宴饮,没事别到这前楼来,现在天气温宜,幕天席地也别有一番情致,皇璞公子,你看如何?”老鸨道。
“全凭红姐姐安排,只要不赶我们走,那就万般皆好。”皇璞寅面露喜色,连忙说道。说着,就要带领众人进楼。
老鸨连忙拦下他。
“皇璞公子,你们别从正门进,你们绕道后门我再放你们进来,不然与让你们坐在大庭广众之前又有何区别。”老鸨忙道。
“好好好,我们这就绕。”言罢,皇璞寅就要带众人离去。
这时墨让二弟子伍察却面红似血,迟迟不肯挪步。
“什么幕天席地,别有情致,忒也无耻,我要走了。”伍察羞怒道,言罢就要拂袖离去,显然老鸨的一番话让他想到别处去了。
老鸨连忙双手拉住他胳膊,拖着不让他离开。
“哎呀,这位公子想到哪里去了,也太羞人了,你们在后院只是宴饮听曲儿。”老鸨吃吃笑道,“当然,如果有了相好的姑娘,奴家自会为你们安排客房。”
“既然我们跟伏明出来,便不能使他面上难堪,听伏明安排便是,我相信伏明不会那么不周全的。”康钰也劝伍察道,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皇璞寅说的,皇璞寅给他说的有些讪讪无言,他今天又哪里顾到什么周全了。
“世之此言深得我心,敏之你就不要计较啦,芙蓉楼舞乐冠绝安阳,便是宫廷有重大礼仪活动都要请芙蓉楼舞伎乐师呢,我保证我们肯定会不虚此行的。”皇璞寅道。
老鸨听闻皇璞寅夸赞芙蓉楼舞乐,脸上顿时满是自豪神色。
安抚下伍察,皇璞寅一行人绕向后门走去,老鸨也回身转入楼门。这时离客人大批到场还有一段时间,但芙蓉楼已经处处灯火,灯火辉映的一楼大厅居中是一处圆形的硕大舞台,约占了整楼三分之一的面积,舞台周围是供客人落座的案几(长形的案几并不大,一人用有余,二人则稍嫌不足,这样一人一几的就座方式是九州七国各类集会的通制。),案几上已布上了各色茶点,但只零星坐着几人,舞台边的乐师不时拨弄一下琴弦,显是在做最后的调试。
“毅佐啊,这芙蓉楼可是安阳城第一等的销金窟,你既要请客,待会儿可不要心疼才是。”行走路上,皇璞寅有意来到乐进身侧小声对他道。
“学长哪里话,能与各位结识实乃乐进之荣幸,光是广平学长和伏明学长你,学宫就有多少学子不计代价也想结交而不得的,乐进今次有此机会能与诸位共饮,区区钱财又何足挂齿。”乐进也小声回道。
“毅佐此来,恐怕与恒安关系更大吧。”皇璞寅又轻声道。
乐进听闻皇璞寅此言,脸上神情颇为复杂,但没再说什么,好在皇璞寅也没再追问。
众人看皇璞寅与乐进悄声叙话,多以为他俩在探讨待会儿的宴饮,也未加留意,就这样不一会儿众人就来到了芙蓉楼后园小门。
先前接引他们的老鸨早已打开小门,毕竟她只需穿过芙蓉楼便可到达这里,是以比卫枫众人早到,此时小门半开,皇璞寅带领众人低头穿过小门进到后园,老鸨带着一个提着灯笼的小丫头早已等着他们了。
“哎呀,众位公子,咱们这见面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偷会情郎呢。”老鸨故作羞涩,掩口轻笑道。
“红姐姐说得好笑话,哪家小姐会一下私会这么多情郎,岂不是要引出官司,哈哈。”皇璞寅爽朗笑道,“刚才匆忙,未来得及给大家引介,这位是红姑,大家可以唤她红姐姐,早些年红姐姐的美艳在这安阳城可是享有盛名的,当然现在也不差。”皇璞寅又笑着为众人介绍道。
“皇璞公子就是嘴甜,不过奴家现在年老色衰,你还是省着口水去哄其她小姑娘吧。各位公子真是一个胜一个的俊俏,待会儿估计要迷死我们这里姑娘了,要是奴家年纪轻些,说不得要拉你们一个做个几夜夫妻。哎呀,这位公子怎么脸红了,这天气也没那么热啊。”红姑笑道,说着伸手抚上了被他说脸红之人的脸颊。
被红姑说脸红的是伍察,他自小哪经见过这种阵仗,其实何止是伍察,除了皇璞寅和温原,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只是伍察格外显眼罢了,红姑单拿他调笑,与之前他与红姑在芙蓉楼前的一番交流当然也有莫大关系。
伍察被红姑抚上脸颊后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张口欲言,却又委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几次抽动嘴唇,最后却只低下头去。
“哎呀,瞧我光顾闲扯,这里哪是说话的地方,快跟我来。”红姑说着,放下抚在伍察面颊的手,但旋又牵起伍察的手,引领众人往后园尚在摆放案几的宴饮之地走去。
走在前方掌灯的小姑娘也是满脸笑意,心想这次芙蓉楼来了极有意思的客人呢。
不一会儿,芙蓉楼后园的案几就已摆好,案几下均铺了厚厚的毡垫,众人坐在上面丝毫感觉不到地面凉意。
饭菜齐备,皇璞寅足足要了十坛酒,他的做法颇直接,一人一坛,坛子虽不算巨大,可装下二斤酒也是没有问题的。酒的名字非常特别,叫作红衣佐剑。
红姑叫了姑娘过来,按照常理,客人此时会挑选看着合眼的姑娘入座陪酒,但今天显然不会合乎常理。只见场间除了皇璞寅和温原,其他人均迟迟未动,而且显见皇璞寅和温原选择的姑娘原本就是与他俩相识的,可见皇璞寅之师兄温原也不是第一次来这芙蓉楼。
“姐姐妹妹们,这些都是我学弟,你们就别指望他们主动挑选你们了,他们第一次来,面嫩得很,你们看哪一个看着顺眼就主动陪他吧。”皇璞寅笑道。
皇璞寅甫一说完,众姑娘便纷纷笑闹起来,便如炸了锅一般,更赶紧打量起来卫枫等人的长相。其实她们平时并不这样,只是卫枫众人均是年轻公子,而且一副羞涩不语的情状,无疑无形中使她们气势大涨。
不打量不要紧,仔细一看,这些姑娘就有些难以自持。众人中卫枫相貌无疑最为出众,但其他人也并不差,众人可说是各有特点:卫枫秀美如玉安如处子,乐进高大沉稳满面阳刚,康钰端正庄重气色温润,伍察丰神秀挺气势如山,余迁气质洒然一身写意。元水通透明澈眉目淡泊,卜光神色机敏灵气四溢,顾覆傲然拔类桀骜不羁,当然除他们外,皇璞寅温原二人本就是人中龙凤,于姑娘们心中早便是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
一众姑娘终于拉扯着坐定,皇璞寅等人共计十人,可红姑带来的姑娘却有二十余人,往常客人会挑选一名姑娘陪同,其余就可离去了,可今次是姑娘们挑选客人,而且客人们均是如此年轻俊朗的公子,是以没有姑娘愿意离去,这样一来,卫枫等人身旁少则有两名女子,多则有三名。卫枫等人所用案几并排同坐三人已是极限,于是就有胆大女子娇笑着坐在了卫枫等人怀中。
一众女子尽情调笑,卫枫等人却是讷讷无言,一时之间场间气氛虽然热烈,但也明显十分尴尬怪异。
“小郎君,你看姐姐美不美,你喜不喜欢?”坐在卫枫怀中的妖艳女子一身轻纱红装,此时一双雪白光洁的手臂环住卫枫脖子,娇笑问道。
“嗯。”卫枫点头称是,神情微窘,他长这么大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但也不想让她难堪,因此对于她的问话只好肯定作答。
“小郎君是在害羞吗?不要怕,姐姐自会照应你的。”女子咯咯娇笑道,说着在卫枫脸颊印上一吻。
卫枫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位热情女子,只好低头不语,与皇璞寅同来的其他人大多和卫枫是一致的境遇,心中不免对造成此刻局面的皇璞学长一阵腹诽。
“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一个个如此急色欢脱,这是在陪客么!皇璞公子宴请学弟,人家这些小公子之前可没来过咱们这等风月之地,吓坏了人家以后还敢来照顾咱们生意么!得亏我平日调教,竟是连这点眼色都没有,你们要气死我么!”先前红姑对场间的混乱只作冷眼相看,但碍于是皇璞寅作出的决议,一直不便发作,此时混乱呈愈演愈烈之势,眼见再这样下去只怕客人之中难免会有人恼羞成怒,因此出口教训众女道。
红姑的一番训斥,终于使场间安静下来。
“尤其是你!红药,这些姐妹中就数你年长,将来这芙蓉楼说不得要用到你协助打理,现在见人家小公子长得俊,你就赖在人家身上尽情调笑,也不顾及人家此时的心情,这是待客之道么!”卫枫怀中的女子被红姑点名训斥道,这位名叫红药的女子先前听闻红姑训斥就已从卫枫怀中站起身来,此时被红姑拎出来单独训斥不由掉起了眼泪。
“每位公子身边留下一人添酒布菜伺候即可,其余人都去前厅。”红姑数落完红药,接着沉声道。
众女子闻声却并不愿就此主动离去,毕竟红姑还说要留下一人。其实她们的心境可以理解,这样年轻俊俏又知书守礼的公子芙蓉楼并不多见,如果能有选择她们自然更加愿意陪侍这些人,而且她们知晓皇璞寅温原身份乃是瞻明学宫学子,如今这些人既是他们学弟,则必同是瞻明学宫学子无疑,能进瞻明学宫求学之人哪一个不是一方显贵,万一有幸能笼络住其中一人之心,为她赎身娶她做妾,对她们来说那可是极佳的归宿。
“怎么!还要我一一点名么!”红姑看她们神态不知该是好气还是好笑。
最终还真如红姑所说,是她一一点名才使那些多余的姑娘离开,而且离去时都是频频回头一副难舍难弃的神情,有的甚至跑回来告知卫枫等人她们的名字,叮嘱他们记得下次再来叫她陪侍。其间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本来红姑是点名要红药离开的,可卫枫却主动要求红药留下,因此前一刻脸上还挂着泪珠的红药,后一刻便满面欣喜地坐在了卫枫身侧,不过经由红姑一番训斥,此时的她却是规矩了许多。
“公子,谢谢你。”红药坐下后对卫枫悄声赧道。
卫枫闻言并没回说什么,展颜一笑后拿了一方手帕递给红药,红药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各位公子,红姑我给你们赔个不是,这些丫头方才对你们实在是放浪无礼了些,你们可别往心里去,不过话说回来,若非各位公子个个英姿出众,她们也断不致如此失态。”红姑安顿好场间情形,紧接着便向卫枫众人致歉道,她说这话时脸上神情亦喜亦嗔,言语也十分周到机巧,之前卫枫众人中即便有人心有不满也不好再多作计较。
“红姐姐,你既然诚心致歉,可否免了我们的酒钱?”一直微笑不语静观场间热闹的皇璞寅此时却对红姑觍颜道。
“放在以往嘛,那是断然不行的,我们开楼做生意,没有免钱的道理嘛,不过今次看在皇璞公子带来的都是这般出脱的郎君份上,倒是可以免了,呵呵。”红姑笑道。
“如此就多谢红姐姐啦,原来带人来就能免去酒钱,早知如此我哪能欠下你那么多酒债,哎……”皇璞寅说着长叹一声。
“奴家也真不知道你堂堂丘山大师的入室弟子是怎么当的,为何能穷成这样,不过你那些酒债小蕊帮你讫了,你以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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