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相貌有时如入门的钥匙,开锁进门登堂入室。不过一旦登堂入室了,钥匙就不重要了。当这些在他人眼里不在重要的时候,内在的品质逐渐凸显出来了。这就好比成婚三五年后的夫妻,没有谁再挑拣对方的容貌美丑,而是注重生活细节里的人心区别。这种因容貌而设心灵之门的人比比皆是,但对此不设门及门栓锁的人也有很多,后者在玄洲的人类中多出现在平民百姓中。
林家爷孙对仝灵犀设的门不是在相貌上,而是在身份上。当然这个十分不是良民或贱民,而是校尉府权势人家的人与平民百姓之间,且是打人之人的仆人与被人打的人。他们爷孙在最初毫无疑问是对她设防的,哪怕明明知道在世俗观念中对方在校尉府肯定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人情翻覆似波澜,白首相知犹按剑,谁知道对方是什么心理,或许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报告就能给自己家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一个城的校尉府想让你一家百姓吹灯拔蜡,真的真的不用吹灰之力。同时他们又认为,在力量云泥之别的悬殊中,既然对方能派人来大约也没有想灭自己的意图,只要谨慎就可以了。
生活一天天的过,他们发现这姑娘同料想的大致相符,而没想到的是她是如此的勤勉、细心、精心和善良。那些设防的心门逐渐撤防了,他们都是很喜欢这个姑娘。在一起过活的日子里,仝灵犀不止是精心的照顾林扶苏,并且有时间就做份外之事,把家里例外收拾的非常干净,给他们爷孙做饭、修补衣服,帮林山老人做些豆腐坊里的事情等等,俨然把自己当作了这个家的一员。她曾经无数次流露出希望永远呆在林家,林氏爷孙虽然比较糙的男人,但能感受到灵犀在自己的快乐与在华府的不如意,且他们家也需要一个女子做些家务,于是私下的决定替她赎身。当然这个赎身如果只靠他们提,估计戏都没有,因为校尉府差他们这点钱。他们去请求清虚观的玄敬师傅帮忙,玄敬请托法庆。在成事之前,他们没有对灵犀说,不是想给惊喜,而是怕不成功反而令小姑娘伤心。或许真如玄教教典上说的“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没想到真的就天随人愿了。——当然他们不知道这事是在恰逢华家喜事临门的情况下发生的,华老夫人内心把它当做行善事以报苍天的祷祝中。
仝灵犀在华府曾经居住的小屋里收拾东西,情绪如大海里被台风掀起的巨浪,五味杂陈,波涛汹涌,百感交集。这不是单纯的走出华府的喜悦,同时也有很多走出的怅惘,欲舍不舍那种说不出的纠结。无论是她的父族,还是母族,两族人都不知在华家做了多少代奴婢了,大约没有人逃脱这命运,也没有一个人在攘攘奴婢中认出他们来,一生一死的过程就在这姓人家里。尤其是母族因为遗传的胎记,基本上代代都是最低贱的奴婢。华府虽然承载着那么多代人的痛苦,但是却在无形中成为他们的根系所在,因为这她对这地方又有些留恋,当然这挡不住走出华府的喜悦,虽然知道前途依然是个奴婢,但无论如何走出了一步,毕竟是新的路了。
府里的执事冷冷的看她收拾东西,梁爱莲、孙业珍、安青芸三个朋友看着她会错了意的安慰她,三个女孩一台戏,七嘴八舌的低声嘀咕着,说道:“府里还差一个人吃饭不成,竟然为了几个钱把丫头放出府,伺候一个瘫子。”
灵犀辩解的说道:“不,不是那样的。是我自愿的。”
其实,灵犀小奴婢能有多少东西要收拾,一个不大的小包袱,不过是几件衣服和父母遗下的几样给她玩的小玩意罢了。灵犀跟朋友们道别,说道:“咱们有机会还会见的,下个月林公子还要帮六少爷来藏书楼补书。”
走出华府的西角门,有辆驮马车在等着她,车上坐着林扶苏和法庆道长。嗒嗒的马蹄在响,数月前仝灵犀听着这马蹄声走向的茫然,而今依然有茫茫,不过有了丝亮光的茫茫。他们路过清虚观说了千百感谢的话放下了法庆,两人走到林家林山老人看到他们喜悦的一块回来,就知道了事情的结果,掩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林扶苏日好过一日,有半个多月亦能抛拐了,走路却是跛脚,正如碧虚子说的那样伤了足三阴经和足三阳经等腿部经脉。碧虚子说这种伤非医药可治,因为他的病源在脉络的络上,属于气血中的气,针不可扎,药不可达。医虽说不可治,但灵犀总觉得要尽点人事,她还是追问碧虚子,神官似是而非的回答或许按摩会起点作用。灵犀每日晚饭罢,日日替他按摩腿脚;林扶苏就边练字或虚勾弹琴手法,他练字写好了给灵犀看,灵犀确如她的名字,那些字看过竟然都记住了。林扶苏身体渐好时,林山就收拾出来耳房让灵犀单居。而天气渐渐转寒,已是到了冬季。
这日上午仝灵犀送林扶苏去了清虚教观向玄敬师傅请教道乐,她一人返家后正做家务时听到门响,出门一看是林山老人卖完豆腐及熏卤回了家。老人听到林扶苏去了教观,便把灵犀叫过来,两人坐在门庭内。林山开门见山的说道:“灵犀,咱们是一家人了,我今儿趁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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