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皇宫以后,楚昆阳冷着个脸沿着洛河散步,坚实的军靴踢开挡道的小石子,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剑,散发着凛然寒意。靠近他的人都赶紧避让,生怕得罪了这位年轻的大人物。但他一路走来,背影却是那样疲惫孤独。
最后他在洛河河边的青石板上坐了下来,轻轻地把“青锋”拔出剑鞘,在推回鞘中,听那金属摩擦的嗡鸣,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自己平静下来。河面的微风吹动河畔的柳枝,如镜的河水泛起细小的涟漪,孤独的少年坐在河边,遥望洛河所去向的远方。
面目慈祥的中年男人紧挨着在楚昆阳身边坐下,用一只手臂挽住他的肩膀:“怎么不去宫中参加庆功宴?你可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之一,不少名媛都想结交你呢。”
楚昆阳连头也没回,只能听到他那没有温度的声音:“没有必要。”
楚雄叹了口气,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你现在是帝国的上位者,大夏最有力的基石,无坚不摧的国之利刃。大夏复兴的希望有一半都在你身上,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你马上就十九岁了。”
“我没有耍小孩子脾气。”他依旧没有回头,“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人。”
“可是就是这些人掌握着世界的权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股掌之间。你以后迟早要和他们打交道,无论你喜不喜欢他们,这是你总要面对的问题。与其一昧逃避,不如直接面对,你握住了权力,这是权力带来的副作用。”
“权力对我有什么用呢?”楚昆阳轻声说,“我现在后悔回到帝都了,回到这里以后,哥哥和姐姐都忘了还有我的存在了。我得到了所谓的权力,却觉得是那样孤独,就像被世界遗弃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楚雄皱眉,“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逸阳他们有重要事要做,不能老让他们陪着你。你是帝国的剑,一柄剑存在的意义就是斩切,一柄剑是不需要想这么多的。”
“可是我已经厌倦了,我想离开这里,一个人去过平静的生活。”楚昆阳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什么变动。
楚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这次他换了个话题,上一个话题谈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还记得在龙城要塞上遇到那只异兽么?”
“记得,皇陵地宫中有它的铜像,‘狰狞’。”
“没错,确实是‘狰狞’。”楚雄肯定了他的回答,他把一卷斑驳的古籍卷轴递给楚昆阳。这卷轴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边角的地方都出现了破损。楚雄示意他打开来看,“这是先代史官记录下来的关于它的史书,这上面关于这种神秘的生物也是寥寥数字。那上面说:‘终南山中有兽,五尾有角,状若赤豹。性暴躁,善食人,可驭云雾,后镇于归墟。’”
“就这么多?”楚昆阳一眼就扫过了那几行小字,“但这毕竟只是记载,我们需要的是真凭实据。这些说了等于没说。”
“不,还是有用的,你和它交过手,你对它怎么看?”
“敏捷、嗜血、残暴、隐匿在迷雾中的时候几乎是不破的,再加上力量和那些爪子,堪称完美。”楚昆阳话锋一顿:“但它不是没有弱点。”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说“狰狞”并不是他的对手,旁人听来可能会觉得他有点太骄傲了,但他本人却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这只是一个客观事实。
“实际上这东西早在二十年前我就见过了。”楚雄沉声说:“那时候是你父亲声名最盛的时期,凭着他诡异的能力,我们同多国军队作战,无往不胜。有一次在北海的时候,你父亲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我们都吃了一惊。这时候海面上起了浓雾,就和你在龙城要塞上看到的一样,浓雾遮蔽了我们的视野,只能闻到那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儿。我们都开始不安起来,担心前面有敌人,你父亲突然命令向前放箭,尽管疑惑我们还是照做了。仅仅两轮箭雨之后,‘狰狞’就在我们正面出现了,你父亲拔出剑来和它对峙。它似乎也畏惧我们,对峙了没多久就逃逸了。它在海面上发足狂奔,踏着波浪前行,那速度是在太快,最终它逃出了我们的视野。在那之后诡异的浓雾也消散开来,整个海面都是翻着白肚的死鱼,海水被鲜血染红了,连循着血腥味儿前来的鲨鱼也被击杀了,毫无疑问是它做的,可以确定的是它不吃肉,只喜欢喝血,并不如记载中所说‘善食人’。这个事件被我们高层严密封锁起来了,在我们内部,它也被称作‘北海归墟事件’,因为‘狰狞’是被镇压在归墟中的,而归墟的入口据传是在北海一个叫‘沧岛’的地方,那里是归墟的起源。”
“想让我做什么?”楚昆阳意识到接下来要面临的就是分配任务了。
“只是想让你去放松一下,北海可是个让人心情放松的好地方。”楚雄笑笑,“你马上就十九岁了,成天闷在一个地方也不是办法。出去走走吧,顺便调查一下关于‘狰狞’的线索。”
“我知道了。”楚昆阳起身就走。
“等等。”楚雄从背后叫住了他,“你现在也不小了,有喜欢的女孩子吗?要不要我帮你挑一挑?”
回答依旧是生硬的,就像板上钉钉,“我不需要。”
北海的确是个让人心情放松的好地方。楚昆阳一个人租了艘小船出海。茫茫的海面上水天相接,海风拂起他的衣襟,额发飘扬在略带湿咸味道的空气里。海鸟在碧蓝的空中展翅,上下起伏的波涛很有节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心情也不由得放松起来了。
忽然,楚昆阳眉峰一皱,眯起眼打量前方谁天相接处。在蔚蓝的海平线出,隐约有不规则的陆地。
沧岛。
关于这个岛的说法有很多种,有人说这上面是些修仙的仙人,他们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修炼仙术,长生不老;有人说这个岛上埋藏了无数的宝藏,等待有缘人去开启;还有人说这里封印着十恶不赦的魔鬼,踏上岛的人将会被恶魔吞噬。加之去个这个岛的人屈指可数,能去过以后回来的都是些疯子,疯子的话自然不可信。不过可以确定的使这个岛上长满了参天的巨树,巨树浓密的树冠层把阳光遮住了,所以岛上树冠以下的地方都是暗影,加之阴影中还有要人性命的瘴气和迷雾,因而它也被称作暗影岛,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尽管危险,还是有人不遗余力地去寻找它。没有人能说出它的准确方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确实就在大夏的北海上。大夏的北海是一片纯净的海域,没有其他岛屿,如果你能在这片海域发现岛屿,那么就是这个神秘而又危险的沧岛。
千百年来想踏上这篇岛屿的人数不胜数,大多以失败告终。楚昆阳第一次到这里,纯粹是抱着散心的态度出海,这个岛屿就像是等在那里让他发现的一样,像个——陷阱。
尽管之前迟疑了一番,最后楚昆阳还是踏上了这片岛屿。他在这里走了半个月,果真如传言所说,这里的树木高得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一眼向上看去根本看不到头。树冠把阳光都遮住了,树冠以前全是暗影,所谓的迷雾和瘴气到时没有看到,但这个岛依旧处处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氛。除了那些树,楚昆阳在这半个月里没有见到其它生物,这个岛上处处都很平静,就是这份平静和那些巨大的古树下的阴影让它散发着古老沧桑而又邪祟的的味道。像个在岁月缝隙中存活下来的幽灵。
道路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脚踩在上面压断细小的枯枝,发出细微的声响。一个人在这样一个深渊一样的森林里行走,难免不会产生恐惧,但楚昆阳没有,他本就是从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杀戮者,说是他已经经历过了死亡也不为过。他一个人行走在这诡异的森林里毫无畏惧,只是处处小心,留心聆听周围的动静。加上他的视力远超常人,在这样的黑暗中依旧能够视物,所以了无畏惧。
进入岛屿很内部之后终于开始有生命的迹象了,只是这些生命的迹象让人越发的毛骨悚然。你能听见飞鸟在林间振翅,但你看不见它们飞过的轨迹;你能听到野兽在不远处跑过,但你看不到它们跑过的身影。小虫子们在土壤里歌唱,像是有幽灵或者鬼魂一样的东西在对你发出低低的嘲笑。如果说先前这个岛像是一个沉睡的幽灵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幽灵已经苏醒过来了。
楚昆阳已经把全身的感官开到了最大,他竖起耳朵仔细分析每一缕声音带来的信息。尽管看不见那些东西,但他能分析出那些东西到底在干些什么。他向前行走的脚步一滞,在后方的某棵树上,有个人潜伏在那里,仔细盯着楚昆阳的动作。
虽然那个人已经把呼吸和心跳压制到了一个很低的水平,楚昆阳依旧可以感知到那因为兴奋而带来的微微心跳加速,空气中弥漫着一小股那个人因为紧张而分泌的体液荷尔蒙气息,不知为何带着一点芬茵的感觉,像是女孩的体香。
楚昆阳又向前走了几步,在这期间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得像是拉满的弓弦,肌肉和关节在无声地自己做着调整。他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样波澜不惊,但只要一有异动他马上就会暴走成一条怒龙。
那个人依旧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他开始按捺不住自己动手的冲动了。他在开始掏武器了,活动牵着衣角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手在伸过某根枝桠的时候把碰断了,发出一声脆响,刚好能让他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行踪。
楚昆阳猛地站定,双手一晃,蓝色的电弧映着青色的剑锋。他刀剑出鞘,以鬼魅般的高速暴掠向那个人的方向。在龙城要塞的时候他就是以这样的高速突进,最终改变了整场战争的结局。
上方传来了金属机扩摩擦的声音,绷紧的弓弦猛然激发,锐利的箭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楚昆阳以一个极度刁钻的角度侧身躲过那支迎面射来的箭,箭激起的锐风将他的一片衣角撕裂,紧接着射入了地面。
它轻松穿透了地上那层腐朽的枯枝残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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