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刚刚在并州举兵西征,全国各地多路农民起义军或官军造反队伍早已风起云涌,其中尤以李密的瓦岗军(瓦岗为地名,位于今河南滑县南部)最为强大。
李密字玄遽,又字法主,祖籍辽东襄平(今辽阳)。远在北周年间,他的祖父李耀即被赐爵邢国公,父亲则先后在北周以及大隋朝出任高官,位至柱国将军,赐爵蒲山郡公,堪称一代名将。隋文帝当年做下那个怪梦时,他父亲业已去世,李密虽然承袭了蒲山公爵位,却因年龄偏小,无法出任朝官,凑巧躲过一劫。
以后,怪梦风波因时过境迁而平息,按照大隋朝优待功臣后代惯例,他尽管武功较为平庸,却因口才出众,被选入皇宫左翊卫府充任千牛备身。
李密胸怀大志,满心指望以自己超群出众的才能,理应呼风唤雨,笑傲天下,对朝廷种种礼遇从未拿来当回事,对那些红极一时的高官也压根儿没有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说,不但朝廷高官,即使是对待杨广,他心目中又何尝有过真正的敬畏。
正是那目空一切的大不敬心理,李密难免时不时惹出些意想不到的麻烦——有一回,左翊卫府全体侍卫奉旨保护杨广出巡。李密一路目睹他那趾高气扬,自以为是的神气,心中颇不以为然,脸上一不留神露出一丝轻蔑神色,大有当年项羽偶然在大路上见到秦始皇出巡时那种“彼可取而代也”的心态,凑巧与杨广的眼光撞个正着。
杨广自登基以来,说准确点,应该是从出生以来,还没人敢于当面用这种鄙薄的眼光看他,当时那满肚子火气可想而知。不过,也许是李密命不该绝,杨广虽然对他明显不怀好意的眼光深感气愤,却破例没有下旨严惩,仅仅在事后轻描淡写地交待宠臣宇文述:
“前天左边仪仗队里那个脸色黝黑的年轻人,眼光邪气,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能让他继续充当侍卫,以免弄出乱子来!”
我们在评价杨广先生那位短命皇帝时,往往不屑一提,看看这件事,恐怕会多少改变一下观点,对他那敏锐的洞察力也不得不佩服吧!
宇文述曾经与李密的父亲颇有交情(宇文述对朝中许多李姓大臣概无好感,偏与李密父亲合得来,看来李密那小子还真有几分幸运),为免杨广对他加以迫害,特意以上司兼长辈的双重身份郑重转告:
“贤侄的所作所为未免太不检点,居然让皇上产生了怀疑!如今既已惹出麻烦,为求万无一失,你还是借口患病,主动辞职,以免惹出更大事端!”
李密贵族出身,原本感觉那微不足道的皇差过于屈才,别说府上有的是银子,不愁过不了日子,听了宇文述那番话,不由暗自冷笑:你他妈看不惯老子,老子还懒得侍候你呢!
事后,李密毫不犹豫辞了职,在家闲居,看似专心攻读兵书战策一类经典古籍,偶尔也写写诗,或与人下下棋,至少表面上过得十分潇洒。其实,他的内心一刻也没有平静过,无不时时刻刻“心忧天下”,期待早日时来运转,大展身手。
金凤荡初节,玉露凋晚林;此夕穷途士,空轸郁陶心。
眺听良多感,慷慨独沾襟;沾襟何所为?怅然怀古意。
秦俗犹未平,汉道将何冀;樊哙市井徒,萧何刀笔吏。
一朝时运合,万古传名器;寄言世间雄,虚生真可愧。
从以上这首五言诗里,我们不难看出这位李密先生不同一般的自负心态!从诗歌艺术角度看,似乎没有值得特别称道之处,甚至更像一首通俗易懂的打油诗。假如出自一位普通的无名之辈笔下,很可能被人讥笑为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作!不过,此诗出自李密这位后来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手中,意义却大不一样!单以立意论,诗中前四句表达了笔者对现状的不满,以及迫切希望建功立业的强烈愿望,后四句则表达了他剑指天下的雄心壮志!“一朝时运合,万古传名器;寄言世间雄,虚生真可愧。”虽然狂得可以,却简单易懂,也称得上气势磅礴,哪怕与后来人黄巢的“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等句媲美,也有点儿异曲同工之妙了。
那一天,李密因在家里坐得太久,想出门透透气,就骑着一条黄牛(那位贵公子也真特别,以他之类富贵人家,应该不缺高头大马吧,偏偏要骑着一条牛),一路逍遥自得,大声背诵《汉书》,凑巧在大路上遇到杨素。
积久成习,李密明知对方是朝中炙手可热的顶尖人物,他也勉强让了路,表情却大大咧咧,只管目不斜视地背书,完全没有寻常小民百姓遇到大人物时那种敬畏神色。
杨素倒也大度,他以前并不认识李密,对方一介草民,在他面前如此傲慢无礼,他不但没有生气,相反因看到李密年纪轻轻,居然可以那样不受环境干扰,心无旁骛,将《汉书》背诵得那么流利,认定此人肯定不一般。受这种因素驱使,他甚至不惜屈尊降贵,当即下轿,热情邀请李密入府,有如老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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