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顾是回头看;铭是在器物上刻字,表示纪念,永志不忘。
所以整个人,大概就是让人频频回首,念念不忘的意思吧。
从夏不自觉忆起往事,他在黄昏的余晖里出现,好像沾花微笑的天神,用光和希望赶走所有孤单和寂寞。她觉得有哥哥真好啊,孤独童年里多了一抹亮色。
那时候他跟爷爷奶奶住在上海,偶尔来看从夏,总是带着大包大包的零食和他的猫——比利。有时候会讲些生活里的琐事,还会讲笑话,可是每每都还没讲完,自己先笑起来了,笑个不停。
他的笑声是“哈哈哈”的,发自内心的一种明朗的笑声。这时候从夏也会跟着笑,或许因为笑话使人捧腹,或许觉得他的声音让人心暖。
有年暑假,他到家门口的时候满头的大汗,格子衬衫也湿透了,薄薄的贴在他的背上。可是脸上却有着兴奋的神色,“夏夏,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呀?”从夏探头看他伸出来的手里的东西,正好奇是什么。当看到一只虫子坚硬的黑色外壳就大叫起来,“怎么是虫子啊!”她吓得往后一缩,神情里满是戒备。“我最怕这种东西了。”
“什么虫子,这是蝉呀,蝉。”他说着抚摸了它的翅膀,它突然鸣叫起来,发出单调刺耳的“知——了,知——了”的声音。炎夏越是无风,蝉鸣越是聒噪,要叫破苍穹似的。
“门前的大树下捡到的,好像翅膀受伤了吧,飞不起来。”顾铭找了个无色的玻璃罐子把它装起来。
从夏从冰箱里拿出盐水棒冰给他,自己也啃着一根。两个人各拿着一个板凳,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
“我们男孩子啊,小时候经常捉蝉来玩,就玩死了。后来知道这家伙寿命虽长,可是大部分的生命在阴暗的地下度过,觉得太遗憾了,所以之后捉住总是放生。可是没有蝉,夏天哪里还够味呢!”
“是啊是啊”从夏吃得津津有味,唇齿清凉爽口,很是开心。她不能理解蝉对男孩子有什么特殊意义,于是嘴里随意应和道。
顾铭抬起头,眸子里亮了,“你要不要来摸摸它?”
“不要!”一下条件反射,从夏从小凳子上滑下来,手里还拿着未吃完的冰棍,又马上站起来跑开两三米远。
顾铭拿着玻璃罐子,脸上无害地微笑,“没事,它很可爱的。”说着追上来。因为抖动,玻璃罐中蝉差点跳出来。
“你别吓我啊!”从夏一边说一边后退。“妈呀!”于是又听到顾铭在笑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在院子里追逐的身影,与四围里此起彼伏的盛夏蝉鸣融为一体。南方的夏天很长而且太阳很亮,即使天气热得快要爆炸,蝉声又恼人,可那些闷热、聒噪,都一瞬间变成了很纯净美好的东西。
可是总听人说,即使捉住了蝉,也捉不住蝉鸣。
虽然这么久了,她却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正如他也不了解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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