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高陵城。距林荫山四百余里,城中有将近万余户人家,虽不算太繁华昌盛,却也比林荫庄要强上百倍。
城中有一处名为“栎阳居”的地方,是整座高陵城中最大的酒楼兼客栈。而今日辰时,当小二满口哈欠地打开酒楼门后不久,便来了三个人。或者说是两个白衣青年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开口要住店。
闻言小二一愣,也不知是没睡醒脑子糊涂还是什么,打死不愿让这三人入住,在他看来大清早带着个昏迷不醒的人来住店,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于是他连忙跑出酒楼,唤来栎阳居的掌柜。掌柜姓刘,五十余岁,微微发福的脸上看去虽有一丝怒色却还是颇为精神。
当刘掌柜走到柜前时,那两个年轻人却也懒得多说什么,直接掏出银子放在帐台上,开口便要包下客栈内最大的别院。
刘掌柜看那银子成色颇新,分量也足,于是拿到手中掂量一番。顿时微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是他本着“和气生财”而特地练出来的微笑。然后刘掌柜将拿银子的收入怀中,反手刷在那小二的后脑勺上,怒道:“还不快带二位客官去‘清风’别院入住!”
说着他又转过身子,再度露出一丝完美的微笑道:“客官,请!”
待几人入内之后,刘掌柜合起刚刚装模作样打开的账簿,走到门前,看着初升的阳光映入眼帘,他心中畅快无比,喜滋滋地想着:“一大早就有入账,今日财运必然差不了!”
————
梦境很深,也很乱。
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场景彼此交错,变幻不断。就仿佛一块光可照人的明镜被击碎,无数碎片散落于地,而当你想去拾起它们时却发现,双手早已被划的鲜血淋漓。
于是,心很痛。
直到心麻木了,痛的没知觉了。才会去想,刚刚是怎么了?
环顾四周之时,猛然发觉自己正陷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一丝的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也听不到。
忽然眼角余光处,微光一闪。大喜之余连忙掉头去找,却是一无所获。
当心中的希望破灭之时,恐惧、孤单、愤怒等情绪如潮水般连绵不绝,一拥而上,直到将自己淹没。
张口呼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拼命挣扎,却毫无用处。就在心中茫然,想到“死”这个字眼之时。手腕处传来一道暖意,瞬间游遍全身,似一双有力的手将身子托起,要带着自己远离这片苦海。然后,它做到了,只是……
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你。
身子一抖,程临渊猛然睁开双眼,入眼处雕花木床、罗帐轻幔。虽是陌生,却没有梦中的压迫感。他一把扯过抓着一角的被褥,将自己的脸埋在其中。
柔软的被褥带着未散的体温轻拥着他,他一吐浊气,心有余悸地回想那个梦境时,才发现回首处已如雾里探花,无迹可察!
半晌,程临渊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看了看自己一身布衣多有破损,只是那些伤痕已经消失不见。心中奇怪,再细看周围,八仙桌上青瓷茶盏,檀木架中璃龙彩盘、云纹青瓶等等比比皆是。姑且不论是否都为真品,单在他这个山野少年的眼中已是奢华至极。
只是看也看不出个门道,程临渊便扭过头不再细想,抬腿走向木门前。
门扉紧闭,微微天光透过纸窗洒落于身。他的心中忽然又一丝畏惧,只是搭在门上的手却没有收回。
木门打开,一瞬天光一拥而入,顿时将屋内沉闷的气息一扫而空。
抬眼望去,树荫轻拂,花草微动。
程临渊目光微转静静看这前方回廊外的院子,树影摇动。
石桌上,一壶清茶,数只小盏,烟气浮沉间已是茶香四溢。
云万舟身着白衣,伸出手臂取过两只小杯,将其一一倒满。继而将其中一杯放到对面的空位前,自己则取过另一杯一饮而尽。
他抿了抿嘴,似是回味,然后转过头对站在门栏外的程临渊招了招手道:“起来了?过来尝尝这茶如何。”
程临渊面色淡淡点了点头,也不拒绝,走下台阶坐到云万舟对面的空位中,拿起茶杯同样一饮而尽。茶虽已下肚,但唇齿间清香四溢,久久不散,确实好茶。
他抬头迎着云万舟略带笑意的目光道:“是好茶。我从没喝过,同样也不适合我。”
云万舟眼中笑意不减,挑了挑眉:“所以,你要走?”
“对!”程临渊毫不犹豫地说道。顿了一会,他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必须要回庄子里去,因为…”“因为你还有个年迈的爷爷在家中,”云万舟截住程临渊的话并替他说完,只是他没有停顿也不去在意程临渊的目光,继续道:“但是,你知道你爷爷现在在哪里吗?”
程临渊眼神一凝,赫然起身双手握拳一字一顿道:“什么意思?”
云万舟恍若不觉,拎起茶壶将桌上的两只空杯斟满,说道:“你不用多想,我没有恶意,在我师兄把你从山中带回庄子里之前,你爷爷已经被人带走了,据那些乡亲们所说,你爷爷是自愿的。”
程临渊双手握拳,额头已隐隐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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