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短短两个月,他早就已经和他的林爷爷谢奶奶亲密无间打成一片,每天把两位老人哄得心花怒放。
今天在方舟面前,他终于真情流露,表现出了一个孩子对舌尖上的美味与生俱来的那种向往和热爱。
我正在这里柔肠百转,却听到门外刘杰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老实交代,你和晓雨是怎么认识的?你都对人做过些什么,她要躲在灯火阑珊处?”
方舟马上制止刘杰,“别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当然,我和你认识十多年,你小子眼角眉梢可都写着‘普通朋友’几个字呢。”然后是刘杰意味深长的笑声在走廊里回响。
“可是方舟,你打算怎么跟曾静交代啊?”
“瞎操心!”
我知道刘杰一定误会了我和方舟的关系,我更知道这种误会根本无从解释,因为解释的结果一定是越描越黑。
唯一一了百了的办法就是误会的双方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这件事恰好是我早就想做的。
所以我决定明天离开医院,从此与方舟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第二天,我根本找不到机会离开。方舟虽然不配为人师表,却显然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他一丝不苟地信守着他对阳帅的承诺,一直呆在医院,守着我吊水吃药,陪着我吃喝拉撒,丝毫不理会我泱泱文明古国几千年来男女授受不亲的优良传统。
我就像是一条搁浅在岸边的沙丁鱼,一分一秒地被他煎着熬着,几次跟他提出要联络林冬,都被他掐死在摇篮里。好不容易熬到吊完四大瓶盐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
经过一天一晚的休息,我的感冒好了很多,腿上的伤口虽然很深,也流了很多血,但是因为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骨头,所以其实并无大碍。尽管身体还很虚弱,但是我一分钟也不想再在医院里停留。
医院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这里凝聚着最多喜悦也承载着最多悲伤。多少人在这里迎来新生,多少人在这里经历死别,多少人在这里起死回生,也有多少人在这里人财两空。
然我以为起死回生固然可喜,人财两空也并不可悲。最令我感到悲伤的是,我现在是人还在,财已空。小沈阳说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钱还在人没了,赵本山说人生更痛苦的事莫过于人还在钱没了,我不幸沦为后者。
假如昨天在护栏上撞得更干脆更猛烈一点,或许从此我就用不着再走出这个医院,再沉重的债务也将随着我肉身的消亡而消亡。
这样阳帅就能比他的预期早上若干年重返小红楼,回到风光正盛的父亲身边。他的人生,除了在他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填写个人资料时,在母亲那一栏里更改一下母亲的名字,将不会有太大改变。
可惜连老天都不肯怜惜我,非要让我背着一身巨债,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苟延残喘。我不知道今天走出这医院,我该怎么面对明天。
可是即使明天再难面对,既然我人还在,我就得回去想方设法弄钱还债,赚钱养阳帅。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前世我肯定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所以今生要偿还前世欠下的一笔笔孽债。林冬那辆破三轮和被土地爷爷喝光了的那几箱洋酒,都在等着我回去给个交代。
所以我顾不得方舟的阻挠,坚持提前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