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治国之道,那不知殿下心中的治国之道又是何物?”斡里衍沉吟许久,凝声问道。
“并不仅仅治国,治军也是如此。凡是由多人组成的组织都可为之‘一国’。而如何令这‘一国’之中,更多的人得到最大化的利益,满足其需要,便是这真正的治理之道也。”吴乞买仰头望月,说这一番话,可谓是有些忤逆。
毕竟自古以来,各朝各代都是以王者王族至上。大金亦是如此。可斡里衍听了,虽是心惊肉跳,却又暗暗觉得这是至理名言,但万不敢把这想法说出了,否则被其他人听到了,还以为他和吴乞买要联合造反。
斡里衍轻轻合闭双眼,长叹一声后,问道:“列天王殿下这番话可曾与陛下说过?”
“哈哈~!数年前,创国之初,我还算有几分志气,便和陛下议论了一番。哪知陛下大怒,说是荒天下之谬论,气得当场拔刀要砍了我的头。还好丞相及时阻止,方才幸逃一劫。现在想起来,本王还有几分余悸呢。”
吴乞买扶着下颚修理齐整的短须,嘴上是如此在说,但脸上却是笑容可掬,哪里见有丝毫惧色。
斡里衍也不惊奇,似乎觉得是理所当然。忽然,吴乞买面色一凝,双眸发着赫赫精光,道:“可如今建国已有数年,随着这数年大金的变化,我却越加肯定这个想法。王权主义带来的规矩、条例只会令人心离散,如今是立国之初,诸多英雄人杰尚有建功立业的时机,但一旦到了后期,王者主义愈加厉害,规矩、条例便会愈多,愈会变本加厉。一旦天下人无利可图,甚至生活难计之时,灭国也是不远了。当然,这或者还要经历几代人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当我等这些开朝立国之人先未雨绸缪,找到真正治理国家的方法,免于此祸,不是更好么?”
斡里衍听罢,眉头皱得越紧,只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挥之不散,忽然说道:“列天王殿下,类似这样的话还请别再轻易说出口了。若是被有心人听之,必会…”
斡里衍欲言又止,吴乞买却是心中了然,亲昵地拍了拍斡里衍的肩膀,道:“我心里自然清楚,只是见你这些年与我远不如少时那般亲热,心里一直郁闷着呢,有些话不说不快,这不一时张了嘴,就停不下来了。哈哈哈~~!”
斡里衍听了,只觉心头一颤,忽然觉得放松了许多,那平日里僵硬无比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道:“那定是殿下多心了。”
“是嘛?哈哈,这被你一说,本王倒像是个怨妇。明日,你便要出军,有些话我正想与谈谈。我俩边走边说吧。”吴乞买说罢,迈步就走。斡里衍随即跟上,两人并排而行。若是以往,斡里衍多多少少定会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其后。看来吴乞买适才一番话,已令斡里衍有了不少的改变。
两人不知不觉中似乎亲密了不少,斡里衍也没那么多的顾虑,想起刚才一事,不由张口问道:“为将者亲力亲为,不但能考察军容,更能对军中一切了如指掌,此乃兵书常言之道。适才殿下却为何有言,此是非好之事?”
“为将者愿意亲力亲为,那自然是好,但凡事皆不可过。你每每都是如此,这代表你并不十分相信麾下将领,如此一来,久而久之这些将领不但信心有所打击,更会对你造成依赖之心。一旦你有个万一,一部精锐之师,无需多久便会变成乌合之众。
而且这样一来,对你负担太重,长年累月如此,恐怕会大大的缩短你的兵戎生涯。如此一来,对你对你的麾下对大金来说,都绝非好事。”
吴乞买疾言而道,听得斡里衍屡屡颔首,心中愈加佩服,遂又问:“那殿下以为该当若何?”
“统率一军之将者,必须有识才的眼光,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还要知道如何培养这些人才。他们都是大金未来的栋梁,你要多给他们机会,犯一些小错也不要紧。你在暗中观察,避免其会犯下大过,事成之后,再与他总结,教他行兵打战的道理。如此一来,以你的本事,无需多久,你这军中便会冒出许多新起之秀,再从中挑出两到三个重点栽培,作为自己将来的继承人,这方乃长盛之道也。就类似战国时期,大秦的蒙家军、王家军则是十分注重年轻人才的培养,故而能盛行数代,培养出来譬如蒙恬、王翦等绝世名将。不过当时那个时代,十分注重世族利益,培养的人才多数从族中挑选,也正因如此,不能久盛也。”
吴乞买这一番言辞,可真谓是金玉良言。斡里衍听得眼中连焕精光,心头抖动不已,听着听着不由入了神。待吴乞买说罢,还独自在思考其中精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