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整个临清城忙了起来,从早晨到晚上,从城里到城外,从官府到鸟不拉屎的旮旯都有数不清的人打扫洒水。
几天下来临清竟变了个样儿,街道如同水洗了般的干净,路上的青石被擦得锃亮,街市店铺一律张灯结彩,乍一看仿佛过年一般。
楚随风出门一趟差点分不出东西南北来,幸亏在几个临清“好兄弟”的指点下才转回了他们所在的军营。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钦差大臣的队伍在晌午十分进了城。
临清城,沸腾了。
百姓再次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在没有官府的组织下临清城几条街道爆满,城里城外挤满了好奇的眼睛,在这个几十年都看不到钦差的地方,这次来调查的钦差太监仿佛成了来自外星的新物种。
当然楚随风也去了,是在五个监军的盯防下去的。
望着四人抬的官轿他突然觉得那个钦差很可怜,好像关在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动物一样。
在这一点上,他要比对方强不少。
与沸腾的临清城不同那个钦差沉默的很,进了临清城只跟总监军高起潜见了一面,便谁也不见蜗居在驿站里没了动静。
这人似乎不简单,这不只是刘可成酒后的一句感叹,也是另外“四大高手”的内心直白。
楚随风从这里面读出了两种解释,第一种这人跟高起潜他们不一路,说明皇帝起了疑心。
第二种解释,此人如此做派是吊对方胃口,到时可以提高价码狠敲高起潜一笔竹杠。
第一种情况他该怎么做,第二种他又该怎么做?楚随风陷入了深思。
不管楚随风跟其他人如何质疑那位钦差宦官还是没有动静,沉默持续了三天才被打破。
这天一早,楚随风他们六人突然被带到当地衙门参加审讯。
于是乎,古装电视剧中常演的衙门审讯出现了。
在握着黑红色杀威棒的衙役们一阵儿威武的呐喊后楚随风等六人及原告数个守城士兵跪到了宽敞的月台阶下。
大堂正中的黑漆公案后端坐着位身穿华丽官服的钦差,其后的屏风上绘着幅江河万里图,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半轮旭日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空。
屏风之上悬着块藏蓝色的牌匾,上书着“明镜高悬”四个苍遒有力的烫金大字。
钦差宦官左右下首各摆着几张多少有些掉漆的橡木案几,案几之后坐着陪审的当地官员。
左首是总监军高起潜,之后是知府知州几个文官;右首是当地总兵,之后是守备副将几个武将,几十个锦衣卫握剑侍立两侧。
还待看时便听到上面惊堂木啪的一声,衙内传来了一阵儿公鸭般的嗓音儿。
“堂下所跪何人?都给咱家说说。”
黑牛清了清喉咙竟嗷得一嗓子吼了出来,之后便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如同喷泉似得激射而出,有那么点反正不要钱不浪费白不浪费的意思。
这一下子毫无预警衙门里好多人被他吓了一跳,傍边有个衙役手一哆嗦,杀威棒直接砸到了刘可成小腿儿上。
如此一来刘可成也不干了,跟死了亲娘似得“嗬嗬”干嚎了起来,嚎得在座的大人们心底凉飕飕的。
剩下的三个“戏子”纷纷入戏表演起了哭功,搞得好情情的一个衙门跟灵棚儿仿佛。
刘可成见楚随风立着身子往里瞅个不停,猛的一拽他的衣襟,后者极不情愿地垂下头来。
那太监被吓得不轻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他有些愤怒的瞥向高起潜,知道这是对方的下马威。
谁知这不经意的一瞥正好看到楚随风刚刚微小的动作,目光里掠过了一丝异色。
高起潜猛的一拍桌子指着下面嗔目大喝道。
“有话答话,吼什么丧?没听到钦差大人问话哪?!”
心中暗暗得意冲着那太监一拱手,满脸歉意的说道。
“这都是些臭丘八,方公公受惊了。”
见高起潜发话黑牛等人抽抽噎噎的止住了“悲伤”,哆哆嗦嗦的用“家乡话”回答起钦差的问话来。
“小的是威远卫百户牟得才,是卢象升帐下一个把总。”
那太监哦了一声信手点着楚随风说道。
“你是何人?”
刘可成黑牛高起潜满衙门的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楚随风身上,只见后者盯着钦差缓缓直起身子嘴角慢慢的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