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办事了,巡城军阵也只剩下了两支小队,还好二栋将军仍在身边。
告状的是一群人,总共六位,他们告的居然就是城廓兵师二栋。二栋将军几天前在皮水东岸桥头,斩杀了一名率先引发混乱者,这几人都是那人的亲眷。
他们状告城廓兵师二栋滥杀无辜,并质问城主——老黑何罪之有?他们不仅要求城主惩治二栋,更强调指出,二栋身为城廓兵师,是代表城廓行事,所以城廓也应有责任补偿他们。
他们所提出的补偿条件,是要求成为城廓府役甚至是官员,可在将来的安置中拥有更高的地位、得到更优厚的待遇,最好是直接负责转移与安置民众事务。
二栋将军看了虎娃一眼,这才忍住了没有破口大骂,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杀的那个人名叫老黑。阿土的脸色沉了下来,当即开口道:“非常时期,本城主已有命,要大家聚集到城廓听候调遣。老黑本是城廓中居民,却违反命令跑到皮水桥头。
本城主暂不罚众人,但在灾祸来临之时,既违反命令跑到皮水东岸拥挤而观,就不应再率先引发混乱冲突。二栋将军将他斩于当场,本城主认为其不但无过而且有功,这便是今日之裁断!
尔等若有不服,可在洪水退去之后再做论处,也可自行向国君申诉本城主处置不公,但在此时此地,莫再搅扰大事。无论谁延误本城民众迁徙,于非常时刻引发纷乱,皆与老黑同罪!”
阿土尽量不耽误时间,立刻就做出了裁断。那六人当然不服,赖在堂上不走,并当众哭闹喝骂,还有人甚至请求彭铿氏大人为他们主持公道。虎娃则一言未发,阿土拍案道:“方才已有言,尔等此举与老黑同罪。二栋将军,可将他们斩了!”
两名府役拎着刑棍上来了,二栋将军已拔刀。那六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拔腿便跑,并大声呼喊暂不追究二栋杀老黑之事。但他们却没跑掉,大堂前还有那么多围观民众呢,当场就把他们又推了回来。
众人高呼要求城主立刻行刑,群情激愤之间,看架势恨不能把这六人当场就给踩死,就连府役都无法驱散。
阿土方才正在安排迁移事项呢,队伍分批从城廓出发,因为告状之事,下一批队伍就被堵在了后面,此刻很多人都涌到堂前来旁观。大家都清楚二栋杀老黑是什么缘故,那六人在这个时候来状告二栋并和城主纠缠不清、提出种种要求,无疑是耽误了所有人的事。
阿土的本意,也许并不是一定要杀人,但在如此群情激愤之下,他也不得不顺应民意,命二栋将军将那六人押到城主府门前的广场上当众斩首,并大声宣告是怎么回事。洪水虽然暂时被堵住了,但下界城中又有六人送命。
这六人被斩首后,继续遭到了围观群众的唾骂,就连尸身都挨了不少四面八方砸来的石块。
需要解释一下阿土在下界城中的处境,在虎娃到来之前,这位年轻城主的威望一度已下跌到谷底,辖境内各部族对其几乎都有怨言。
可是当虎娃到来之后,尤其是洪水真的来临之后,阿土的威望又瞬间到达了顶峰。因为大家都看见了那场洪水,若不是彭铿氏大人以及阿土当机立断做出的决定,大家恐怕早就没命了。
所以阿土再下什么命令,才会被执行得这么顺利,至少在此时此地,阿土所说的话,对于绝大多数民众而言,甚至比国君还要有权威。此刻举城惶然,彭铿氏大人和阿土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照说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再生事捣乱了吧?不料外面刚刚斩下了六颗人头,便又有人来到城主府告状,来者是个疯疯癫癫的妇人,她状告的竟是虎娃!
洪水来临时,那驾着牛车的中年胖子没有来得及过桥,连同一车财货葬身大水。这妇人便是他的妻子,如今她状告守桥军士尤其是彭铿氏大人见死不救。守桥军士也许没那个本事救人,但当时正背手站在一朵祥云上的彭铿氏大人总该有那个本事。
彭铿氏大人既能施法化出一条山脉,那么救她丈夫也只是举手之劳,为何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呢?其他人并不清楚那山脉是怎么出现的,只道是彭铿氏大人的神通法术。
那妇人恐怕也知,仅以此理由状告彭铿氏大人并不够,于是又拟了一条罪状,告彭铿氏大人误报灾情,因此才导致她夫君身亡,所以必须得为此负责。
虎娃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误报灾情了?但那妇人却言之凿凿,当日虎娃与城主的谈话,城廓辖境内的所有民众都听见了,说是再过七日洪水将至。那妇人记得清楚当时日头,洪水涌到皮水西岸时,离七整天还差半个时辰!
下界城还有七天时间,是崇伯鲧告诉虎娃的,说得已经非常准了。但就算是太昊天帝来了,恐也无法推演得完全精确、甚至一个时辰都不会差。
丙赤和丁赤以云辇堵缺口能挺多久、效果如何,洪水从高原漫下来沿途又会发生什么地质灾害,这期间有太多变数,所谓七天只是一个大概而已。
但那妇人却坚称,彭铿氏大人说洪水七天后将至,结果离七天还差半个时辰就到了。假如彭铿氏大人说准了,还能再多出半个时辰来,她的夫君就不会死。就因为差了这半个时辰,所以她状告彭铿氏大人误报灾情、对其夫君之死负有责任。
这位妇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堂前围观民众就纷纷开口呵斥,指责此妇人强词夺理,竟对救了满城民众的彭铿氏大人如此无理,不思报恩感激,竟还要诽谤诬告。有人还趁机起哄,大声呼吁城主大人也将她赶紧推出去斩了!
但看这妇人的眼神,就知她已不在乎众人的咒骂,甚至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死,更不是来讲道理的。
亲眼目睹了家园被毁、夫君身亡,多年积攒下的贵重财货也全部失去,此人已经崩溃了,精神状态不能以常理度之,她已不会再去想别的,只是为了宣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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