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九尾龙族是何等高贵大族,贫户都各个出入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更何况是掌管六界的皇家,能与贵族结为姻亲的怕只会是能与之相为抗衡的朱雀凤族,你若悔婚,真真是驳了朱雀凤族的面子,还坏了两大强族的连结,不理会江山社稷之重,这是公子混活其二。”
“公子被抽去龙筋,可见公子当时执迷不悟到不惜与父族为敌,怕是公子爱上的人完全不能被家族认可,由此可断你们虽情比金坚,却身份悬殊之巨,公子不懂还转,意气用事,将自己逼上绝路,此乃公子混活其三。”
“赤焰火莲的传说响彻六界,饮其汁血可解百毒,治百病,生肌活肤,食其精髓可长生不老,青春永驻,颠倒乾坤,若得了火莲子,那可便获得神力,升天为神,力统六界。方才与公子沟通,洒家知后两者公子是全然不屑一顾的,那公子定是为前者而来,可见公子的心上人已经危在旦夕了,既能抗天,却不能保护挚爱,早知情爱似毒,却不能克欲,害人害己。此乃公子混活其四。”四破凝视着独孤斩月的脸颊,笑颜仍然未减,语调愈发沉重道“洒家拙见,不知可猜中公子几点?”
独孤斩月玉容本是沉寂,听四破说的头头是道,眼底的颜色竟随着四破的语调更加深沉下去,乌成一汪深潭,不见任何风波,更没有水纹。潭心仅是沉着静着,白那衣裹着的颀长身躯,微风拂过居然带出比月色还凉的寒气。
只是须臾间,他脸上旋即绽开笑魇,嫣然好似春回大地,苏暖和煦的容光驱走一切阴霾,那眼中更是拨开乌云见明月,杏花飘洒,落英缤纷。他柔声道“大和尚分析鞭辟入里,十分精彩,若非今日才与你见面,我都不禁要怀疑你是我父王的眼线……呵呵……”
“不过……不知大和尚今年贵龄几许?”本以为他要质疑四破和尚的身份,可独孤斩月话鋒陡转,突然的令四破有些迷惘。
四破挠挠秃头,嘿嘿憨道“洒家贱长公子几百岁。不知公子问这作甚?”
独孤斩月不答又问道“不知大和尚守护赤焰火莲,已有几载?”
四破听他又一问,狐疑接道“三百年了,整整三百年了。”不想这随性的野僧,仅回这短短两句话,仿佛招引起他不快的回忆,情绪着实像灌了铅水一般,猛沉下去,似有不能释怀的情愫在胸,千斤压顶。
四破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独孤斩月也不管那四破作何反应,接言道“大和尚这千百年怕也是混活了。”
“我也混活了,呵呵,公子但说无妨”四破眼波一转,语调虽笑,脸上却无半点笑意。
独孤斩月负手而站,迎向月光,身形如长风,似玉立。思绪几秒,沉吟道”你既叫四破,但却禁锢在世俗法理中,可见破的也只是名字而始终不是观念,这是大和尚混活其一。你守着赤焰火莲此般圣物,却只想着它是救病升仙的灵药,逢人便肆意揣测其居心,轻贱他人品格,此乃大和尚你混活其二。你说情爱是毒,不敢碰触,却不知不食乏知其味也,我既承得住千万般的磨难,必要得起这百转千回的磨情。大和尚你唯情爱避之不及,恐是自己已然中过情毒,才如此苦心劝解别人与你一并舍弃七情六欲,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对你来说是毒药的,于别人来说,或是最好的良药。此乃大和尚混活其三,不知我说的这些大和尚你可同意?”
四破恍然,他将独孤斩月的话在嘴边轻声回味几遍,目光渐暮然开朗起来,笑容亦恢复至眼底,他道“公子雄辩,可洒家以四由对你三理,应该是洒家略胜一筹吧?”
独孤斩月无奈淡笑道“好个泼僧,硬要争出胜负,也罢,今日能认识大和尚你,也不枉我来此一遭。我天性固执,否则不会因为情爱丢了尊贵,此次寻着赤焰火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成功作罢,不成功,我也绝不独活。如果大和尚你看不出这点,才真是混活透顶了。”
四破听罢大叫道“早等你说此话呢!如果要得赤焰火莲,就要踏着我的尸身方可过去,公子觉得有几成胜算可赢我?”
“没有,但我非试不可!”独孤斩月的语气决绝,不容质疑。
夜似乎深了,盛夏的夜晚尽也带着丝丝寒意,而此时此刻,一股肃杀之气贯穿山谷,在两个刚谈的来的人之间盘旋,或许他们可以做朋友,可在这之前,要看有没有人先死。
今晚月华瑕白,可独孤斩月却觉得那是死后失血过多的惨白。他的修长手指再次抚向腰间的软剑。虽说鱼死网破或是最坏的打算,可是就算流淌最后一滴血,他也要全力以赴,横竖都是死,他更愿意有希望的死去。
四破没有动,以他的武学造诣他根本不需要动,他静静端详独孤斩月的一举一动,像是观察一个为情所困的困兽,又或是……
在回忆另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冲动,也一样的……可怜。
这是一种不记后果的可怜,这是一种听天由命的可怜。这最最可怜的,是它是天底下所有痴男怨女的可怜。
谁种的因,谁要承受这果。
四破叹叹气,缓言“痴货!都是痴货!”,似是说独孤斩月,也似是说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来吧!赤焰火莲注定是你的!”四破露出洁白的牙齿,和平而友好地向独孤斩月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