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大胡子捻须大笑,“只一拳就将幻境凿了个对穿,一拳把邪神打成重伤,要是再多来几拳,岂不是能当场把梦境震散!”
“你当这是批发,说再来几拳就再来几拳,不过还好没散!”
李酒庆幸不已。小道士还在里面呢。
可一口气没松完。
大胡子又老神在在开口:“但也是迟早的事儿。”
李酒挑眉:“怎么说?”
大胡子又露出那幅我是专业人士的表情。
“梦境早该散架了,邪神不断汲取梦内人的精气,运转到今日,桃李镇不过上千百姓,已经是强弩之末。可眼下,你那一拳不仅凿穿了幻境,也震散了它的根基。要是赶紧修补,兴许还能苟延残喘些时日。要是精气出现了断层,怕是不妙啊。”
“怎么个不妙法。”
“自然是梦里人都被吸干了。”
大胡子语气不由得越来越重。
看着周围逐渐脱落的如同马赛克一样的幻境,李酒和大胡子明白,这一次的祭典就是邪神最后一搏,成败在此一举。
大胡子嗤笑道:“可惜那三娘子,机关算尽,智谋百出,等着鸟尽弓藏,可还有人也等着黄雀在后。”
李酒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根本没见到其他的人。
不对。
李酒反应过来。
那群乞丐!
在邪神的梦里制服邪神,好大胆啊。
但转念一想。
都能瞒过这梦境的主人潜伏这么久。
而三娘子积攒的精气都拿来对付自个儿了,在神威下损失惨重,一时不慎,被外人反客为主也不是不可能。
李酒隐隐还有另一种猜测。
这如此完善逻辑严谨的梦境之所以崩溃。
只是逼三娘子不得不对李酒下手,好让他们做那只黄雀。
想通关节。
李酒安烦乱的心绪反倒平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无非两种,一时这个邪神出世,二是那个邪神出世。
总而言之。
一个打不过,另一个也打不过。
无论哪种,都不是干着急能够解决的。
李酒干脆找个摊位坐下来,瞧着旁边像没头苍蝇乱转的大胡子,纳闷道:
“你们观星监不是专业团队,难道没有法子么?”
大胡子却是摇头失笑。
“你太高看我了。”
“要是监正出手那自然没问题,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诛魔校尉,能有什么办法。”
“监正虽然给了装备送了补给,对神明却还是小儿科。”
“还是你的手段凿穿了梦境,我才得以瞧见一点点端倪,可随着出来,梦境愈合,逻辑线逐渐严密,里头的东西我又是看不懂了。”
“我唯一能做到的,大抵是精神上和你站在一起了。”
好吧。
李酒早有心理准备,也不至于太失望。
只是大胡子靠不住,自个儿单人又不一定能解决眼前的困境,这还能靠谁呢。
唯一的办法,恐怕就只有在事态发展到最坏的地步前,提前阻止。
但照大胡子所说,邪神出世都只在旦夕之间。
眼前的局面,是头顶一根发丝悬着的利剑。
李酒要想不粉身碎骨,恐怕只能夹尾逃走,将一切恩怨抛在身后,远远冷眼旁观,坐视邪神为祸。
然而。
真就抛得开、看得下么?
大胡子现在瘫在桌子上,一杯又一杯往嘴里灌酒。
“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当知此时的幻境危险百倍于平时,你年纪轻轻、本事也不赖,何必将大好年华、有用之身虚掷于此,之前的条约都作废,这是观星监的事,你稍微调高思考的频率便可以醒来。”
“再不走,怕是走不掉了。”
这话着实不虚。
现在确实更加危险。
先前虽懵懂无知、为人棋子,但真正要应付的只是三娘子。
可现在,邪神即将出世,稍有差池,就得粉身碎骨。
但……
“有一位姓巩的将军告诉我,答应了别人的就一定要做到,桃李镇也是我的家,退又能退去哪?”
“再说了……”
李酒指了指身上的符号。
“我现在也是观星监的了,出去记得转正。”
大胡子自斟自饮突兀一顿,良久,苦笑摇头,露出藏在苍莽外表下的疲惫与虚弱。
他郑重起身,深深揖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