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一走,众人的目光又回归到大殿中央的慎常在身上。
皇帝定定的看着阿箬,神色不辨喜怒,叫阿箬紧张得如同瑟缩的鹌鹑一般,半晌他忽然轻笑道“你很有心。”
慎常在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小心翼翼的回话道“嫔妾只是敬服皇后娘娘,想让皇上和皇后娘娘高兴。”
皇帝愈发温和,似乎是珍之重之的注视着她“这话说得很懂事,果然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你已经不是从前王府里只知道穿红着绿的小丫头了。”
他骤然提起王府里的旧事儿,慎常在不知道是该难过皇帝掀她的老底儿,还是该高兴皇帝竟然在王府里就注意到了自己,一直记到现在,一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但她很快整理好了自己复杂的情绪,扬起笑脸道“嫔妾当时年幼不知事儿,没想到皇上还记得。”
皇帝的语气充满着柔情道“怎么会不记得呢,朕永志不忘。”
此样亲昵而深情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慎常在自己的脸色也从微红转为了煞白,连忙跪下道“皇上如此厚爱,嫔妾哪里敢当?”
皇帝还带着笑,语气却不容置疑“朕说你当得,你自然就当得。”又对身旁的李玉道“传朕的旨意,常在索绰伦氏,持敬慎以褆躬,秉柔嘉而成性,着晋为贵人。”
他又对着慎贵人温和道“启祥宫的配殿狭窄,你就搬到后殿的体元殿居住吧。”
慎贵人连忙谢恩,皇帝这样为她考虑,她自然高兴。但站在大殿中央,承受着满宫里的风刀霜剑,又觉得如芒在背,战战兢兢。
皇后含笑道“慎贵人得沐圣恩,应当更加勤勉,好生服侍皇上。众姐妹也要同心同德,睦亲慈幼,勤谨奉上,好好为皇上绵延后嗣才是。”
众妃都起身谢皇后教诲。
皇后又对着嘉嫔道“你是启祥宫的主位,又是潜邸的老人,慎贵人如今如此懂事,少不了你的教导之功,日后也要多多指点她才好。”
嘉嫔在皇帝当众对慎贵人诉情的时候面色就难看起来,但皇后如此说,她不得不再次起身,勉强道“慎贵人自己机灵,臣妾哪里能教导得了她,全是她自己的功劳。”
皇后的笑容里就衔了三分深意“嘉嫔谦辞了,你是最爱冬日里的花儿草儿的。若非你的启祥宫日日鲜花如锦,慎贵人如何能想出这样的好主意。”
嘉嫔的动作就更加僵硬了,她陪笑道“臣妾不过是喜欢侍弄花草罢了,实在不敢居功。”
皇后的笑容悠远而稀薄,竟然是和皇帝同样的一句“本宫说你当得,你自然就当得。”
将包裹的严实的这么一大盆花,从花房一路送到乾清宫,又岂是慎贵人一个人能做到的?慎贵人住在启祥宫,一举一动又如何能瞒得过作为主位的嘉嫔。恐怕是少不了嘉嫔的大开方便之门。
嘉嫔几乎是石化在了当场,却还是只能咬着牙谢皇后夸奖。
丹升大东乐声响起,各位主子们进了酒,又进了果茶。按着祖宗规矩,后妃齐齐起座,皇帝离宴,祝颂之乐奏起,这一年一度的乾清宫大家宴,才始告结束。
回宫的路上,嘉嫔坐在轿辇上,海棠红织金的大氅与她妩媚妍丽的眉眼辉映,在粉妆银砌的雪地中更添艳色。
可若离得近了,就能听见美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嘉嫔烦躁道“启祥宫本来就两进的院子,皇上一句话,就得把整个后殿都分给她,本宫反倒只有前殿了,到底谁才是启祥宫的主位?”
最恼火的是,还是她亲手送的慎贵人上位。
贞淑谨慎的环顾一下四周,才低声哄道“娘娘,只让她得意这一时,待她——”她将内容含混了过去“您再想做什么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