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
琅嬅脸上的眼泪还挂着,多少有点失了中宫皇后的体面;永璜上前几步,十三岁的年纪已经有隐隐长开的趋势。
那个被嬷嬷苛待的稚子,已经在慢慢长成了——背脊挺直,眉目俊朗,很有弘历年少时的眉眼。
而他规规矩矩撩起衣襟,丝毫不错规矩,即便着急,也依旧跪得端端正正。
“皇额娘恕儿臣冒失,儿臣刚才听见您和纯娘娘所言,儿臣想着,既然儿臣能出宫开府,那也能把二弟带出去调养,一举两得。”
琅嬅顿住,定定看了他良久;作为母亲,她存了私心,想要利用永璜,但作为皇后,她也不忍亏待永璜,想给他选一门最好最合适的。
这样的心思让她有些昼夜难安,如今被永璜挑破出来,就像被捅破窗户纸,让她又是激动又是愧疚流泪;永璜还以为怎么了,想要赶紧上来问安。
“皇额娘?是儿臣说的法子不好吗。”
琅嬅摇摇头,伸手过去,永璜立刻伸手,握住了嫡母的掌心;和额娘的掌心同样温暖。
“永璜,好孩子。”
少年静静站着,看着琅嬅眼里漆黑的沉静,仿佛是那天她教导自己如何修身齐家治天下的时候。
“这件事,皇额娘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再去皇阿玛身边说,皇额娘不让你说的时候,你一句话也不要说,记住了吗。”
琅嬅的眼神相当严肃,压着中宫的威仪,让人敢于和她直视,又不敢怠慢。
“你一定要记住皇额娘的话,明白吗。”
*
是夜,钟粹宫一片宁静,正殿里却是热闹的不行;仪贵人早早就睡了,纯妃拿着写好的那封信,喜上眉梢。
信里陈述了伊拉里格格的品性,样貌,如何卓越优秀。
并提出让伊拉里格格上京,在京城住一段时日,纯妃想要见见她。
“娘娘,您别心急,格格怎么说也要过一段时日才能入宫,您啊,最近就安安心心等着。”
可心笑着拿走那封信,仔仔细细封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寄出去。
绿筠坐在主位上,也是满心欢喜。
“一给大阿哥挑选福晋,本宫就忍不住想到我的永璋,这孩子年纪还小,虽说也不急,但……”
“娘娘。”
可心忍不住笑了一声,唤了一句,绿筠也有些不好意思笑着。
她叮嘱了一句务必要快马加鞭,把信件送出去,可心应了,便收好了信。
“什么事这么热闹啊。”
外面的人没通报,皇上却悄默声地进来了,绿筠吓了一跳,想赶紧下来行礼。
皇帝的脸上却有些疲态,伸手拦住了她,让她坐下。
他自己也坐在了主位上,摘下帽子倚靠在抱枕上。
“你还没告诉朕呢。”
绿筠收拾了表情,也笑吟吟地坐在一旁,想了想措辞,也是喜上眉梢道:
“臣妾想着,大阿哥已经快到成人的年纪了,这福晋也是要仔仔细细选上了。”
绿筠想了想,本想说出是琅嬅的意思,但又把这话咽了回去,转而换了一种说法继续道:
“皇上可有中意的人选。”
弘历坐在一旁,眼神微眯看着前方,说起来,永璜也十三了。
顺治爷当年成婚也不过十一二岁,永璜的福晋也是该仔仔细细选上了。
想到这儿,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皇帝脸上总有些柔情。
永璜是最大的孩子,也是自己最年轻那会儿,在浅邸出生的皇子。
因此,永璜和自己的感情也不一般,是亲子,更像兄弟。
“哦?你这么问朕,可是你有看上的人选了?”
皇帝说这话时,语气也是万般温柔,看向纯妃的目光亦是。
苏绿筠的性子他知道,老好人,也是后宫最温存良善的女子,太后没少夸过她第二贤。
而自己也是听到事情交给绿筠去做后,每每都放心不少。
绿筠听了皇帝这么问她,笑的有些羞涩,小心翼翼提了一句伊拉里氏。
皇帝稍稍皱眉,思索了一番,问了一句是不是德海之女。
“正是呢,出身虽然不高,但是伊拉里格格是臣妾的远亲,品性温厚,最是适合福晋人选。”
“嗯,品性温厚是好啊,夫妻和睦最要紧。”
弘历也想到了更深的一层,永璜年纪还小,自己正当壮年,因此没有多少显赫的家族,愿意把女儿嫁给永璜。
可若是出身实在太低了,永璜面子上过不去,自己面子上更过不去。
可说道夫妻和睦,弘历忍不住垂头,他想到那天自己和琅嬅吵架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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