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随着她这一声命令,大厅里的众士子们竟然齐齐向前迈了一步,齐声喝止!
萧显更是坐着轮椅“走”上前来,厉声道:“住手!我萧家的部曲,为护家,护国,护民,但绝不可欺凌妇孺弱小之辈,更何况,她还是你们曾经主子的女儿!”
萧显这样一说,有几名部曲很明显的脸露惭色,踌躇不敢上前。
“萧显?你这是大逆不道,要与母亲作对吗?”
在如今这个孝大于天的时代,“不孝”之名确能置人于死地,名士嵇叔夜之友吕安被兄长吕长悌诬告不孝都被判了流放,而为吕安作证的叔夜更是被判了斩刑。
云隐公主的这句话很明显便是暗示加威胁了。
这时的萧显道:“不敢不敬母亲,但此事确是我萧家之错,母亲又为何要赶尽杀绝?”
“萧显!你注意你今日所说的话!将来别后悔!”
……
气氛一下子又紧绷到了极点,突地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氛围之中,一人冷声道:“张明府,难道你们南地办案,都是在比谁身份更高,说话更有气势,谁就在理吗?窃以为,只要人证物证俱在,此案便已明了,无须再作多余口舌之争,如果张明府作不了这个主,是否应该再找个能主事的人过来?”
“你又是谁?”
云隐公主转而将敌视的目光投向了这位头戴帏帽的玄裳男子,就见这男子气度高华而沉凝,更是无所畏惧,这可不是一般的南地世家子所能培养出的气度,最重要的是这种气度在高华凌睿中还隐含有一种凌厉杀伐之气。
张茂闻言,看了看玄裳男子,不由得心下骇然,心中已有猜测:他早听说过,北地派遣使者到建康面圣,表面上是来参加清谈雅集,实则与陛下另有盟约而来,而使者到达建康不过近两日的事情,而且据说这位使者不喜张扬,所以陛下只派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重臣去迎接。
而这位重臣便是尚书左仆射兼太子少傅的徐尚书徐陵!
难道这名男子是?
正这般想着,就听门外有声音传来:“殿下说得有理,张大人,办案讲究证据,怎能由着公主殿下胡来呢?”
张茂闻声抬头,见一身朱衣官服的老者正从门外迈步而来。
而让他吃惊的是,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徐陵!
徐陵现在已年近花甲,在南梁之时,便是有名的东宫学士,精老庄,博涉史籍,有“天上石麒麟”、“当世颜回”之称,南陈建立后,徐陵更是深得文帝之赏识,先后担任过太府卿、五兵尚书、散骑常侍、御史中丞、吏部尚书,直至现在的尚书左仆射。
此人纵横有口辩,却最是刚正不阿,不附权贵,当年陛下还是安成王的时候,他便有弹骇过安成王冶下不严,后又协助安成王罢黜了废帝陈伯宗,登上了今日的皇位。
因此陛下十分赏识于他,予之信任!
别说是公主了,便是皇子皇亲,此人也是该训责便训责的,不会留半分情面!
张茂心中唏嘘,立即上前拱手行礼。
“下官参见徐尚书!”
徐陵点了点头,却是走到那玄裳男子面前,拱手含笑道:“兰陵王殿下,见我建康风物如何?”
兰陵王?
此名一出,众人更是震惊不已,立时便有数道目光齐齐投向了这名头戴帏帽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
“兰陵王殿下!”
“他是兰陵王?”
“竟然是兰陵王高长恭?”
有人心下暗叹:怪不得此人有如此渊亭岳峙般的气度!
传闻这兰陵王可是北地第一美男,虽不见真容,可这爽朗清举如玉山而立一般的风姿便已是引人遐想了。
但此时的兰陵王私毫没有理会众人倾慕而艳羡的目光,不紧不徐的说道:“初到贵地,确见物美人美,人杰地灵,但不巧遇见一件不平事,高某亦是亲眼所见,故而才会令我护卫出来作证,却不想差点被云隐公主打杀!”
他语气说得甚是平稳,可听者却无不心惊,云隐公主更是白了脸,暗道:好险,若真是打杀了他的护卫,那便不是私人恩怨这等小事了,这是在给他国来使难堪,严重点来说便是宣战了!
但高长恭为何也会来此杏花烟雨楼,又好巧不巧的撞见了萧昀与他这些狐朋狗友的所为?
云隐公主心中懊悔更为愤恨,但面对他国来使到底也不敢说什么,徐陵已是代为道歉道:“抱歉,云隐公主不知兰陵王身份,故而犯此大错,老臣愿代公主向殿下道歉!”
“道歉倒不必了,吾听闻徐尚书在南地最是公正严明,绝不徇私舞弊,今日之事,便请徐尚书来作决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