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当她回过头时，玄夜扶着树枝的手一松，脚一滑，竟然差一点要掉下树来。

    黎明的光与云霞从她身后升起，女孩那血色的瞳眸回过头来注视着自己。

    她早发现自己的踪迹了，还是刚刚才看到？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了，这漫天的血雨腥风让他再一次喉咙收紧。

    他不再隐藏身形，从树上跃下。

    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这种环境之中。

    玄夜与她四目相对，气氛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诡异。

    他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就像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

    身负毒伤的自己被她救了一命，又见识到了那种以假乱真的幻觉。

    但是当时的她却没有表露出这样残忍，狠毒的模样。

    这片树林的低等野妖尽数被她杀死，一片尸血遍野。

    他说不出来自己现在的想法，但他知道现在的她是自己的敌人。

    “我不是云烟，但是你确实还欠我一条命。”

    女孩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千想万想，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云烟？她不是云烟又是谁？她被附身了？为什么又说自己欠她一条命。

    这完全不安常理出牌的逻辑得亏他脑子转得有多快。

    “你是谁？”玄夜眼底妖气起，他浑身的神经紧绷起来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上官永绮，”女孩抹了抹脸上的血迹，轻轻勾起唇角，“我是她手里的笔，夺了她的身体重见天日，说你欠我命，是因为没有我她就救不了你。”

    女孩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把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

    玄夜更加从心底感到不安。

    女孩的下一句话就应证了玄夜心生忐忑的原因为何：“不杀你，是因为你还对我有用。”

    玄夜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妖纹显现了出来，这是备战的状态：“是云烟救了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这几句话对的莫名其妙，但玄夜却并不诧异，这是源于妖怪世界里的报恩原则。

    虽然说妖是一种介于人、兽、甚至仙之间的生物，可是它们也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与传统。

    妖是食人、**魂的，从根本上对人类而言就是祸患。但人与妖之间有无法分离的羁绊。

    长久的磨合出现了与人友好的少数妖怪。而反之也出现了修成人形却更加害人至深的恶妖。正因如此妖怪中也有形如人的社会、等级，好坏善恶之分。

    在妖怪的世界中，妖纹是区分等级与力量的显示，比人类社会有过之而犹不及的是更为强烈的弱肉强食的法则。低等的野妖如果被上等妖杀死是没有任何不对之处的，

    只要你强大，踩死再多蝼蚁也是可以的，没有人类的道德伦理之说，只有强者的唯我独尊。

    自幼深知其理的玄夜既使看见上官永绮的大肆杀戳，他内心也不会起半分波澜，因为这是妖世界的一条不言真理。他只是被她的实力所摄，内心惊骇，在死亡的压迫下对她升起一种强烈的敌视与害怕。

    妖界还有一个原则，就是报恩原则，正常情况下无论是杀人的还是不杀人的妖都会有恩必报，因为古老的传说在妖界形成了根生地固的影响，破坏了原则，将永远无法渡过百年千年之劫。

    他玄夜是欠云烟一条命，而不是眼前这个上官永绮！

    现在架势看来倒好像自己要给上官永绮报恩似的，这不可能。

    那上官永绮似乎想到了他在想什么，讥笑道：“她已经死透了，不需要你的报恩。”

    玄夜瞳孔瞬间放大。

    还有两种情况不得不算是例外。

    第一种情况就是施恩者在妖怪没有完成报恩的情形之下就自己死了，只要不是妖杀就算不得坏了规矩。

    第二种情况是看施恩者是否想要所助之妖的报恩，这其中又得分为两种情况：如果施恩者不想要回报，这已经无形中形成的原则契约会自动破除，妖怪一方渡劫时不会受到影响；而若是施恩者想要回报，且为更加强大的一方，妖怪无以回报时，已然形成的原则契约非但不会破，而同时会升为更紧密的缔结契约，只要得到双方的同意，妖怪一方就会将生命交付于施恩者，成为对方的仆人。

    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原则契约和缔结契约，玄夜是不清楚的，但是妖之先祖当时立下规矩之时或许考虑到了对方更加强大的力量，比如类似仙的存在，追求力量的祖先才会以此来提升力量的牵绊。

    当然这些都是纯生的妖才明白的道理，难不成这上官永绮也是一个恶妖不成？

    玄夜顿时露出了獠牙，长黑的尾巴尖竖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