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我在简当镇的每个晚上都睡不好,上周和他打电话时感觉又哭过了,给校方告状一点用都没有,难道你就忍心看路易遭受虐待?”
“真的不行……”景阳一直以为自己会坚持到底,可一想到路易那青伤紫肿的脸,他就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软,“我撑死开安平署的车去吓吓那群熊孩子,这是最大限度了。”
“也可以!”刚刚还是哀怨腔的阿尔邦瞬间就高亢起来,“记得要穿上制服!”
“这还用你提醒?”
“太感谢了!带特产回去犒劳你!”
电话挂断之后,景阳把小森林纪念版从床底翻了出来,此刻他只想与工作彻底脱离,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假期,不需要伸张正义,也没有莫名其妙的任务突然来袭。
只是几个月没有操作,他连呈像管的顺序都记不清了,前前后后尝试了五六次,全息投影才从倒立变成了正向。
和往常不同的是,今天首先弹出的是一堆促销广告。
新游戏买二送一,好友定制头像框,明星语音合集包,殿堂级攻略详解。这波宣传没有任何死角,贪婪的触手从四面八方伸向景阳的钱包。
而如今有了工资撑腰,他要把以前舍不得的全都补上,先是果断选了一堆完全不划算的套餐,然后豪气的转入了付款环节。
但运气似乎在劝他理智,界面一直报错,重进了三遍都是一样的结果。
景阳无奈的一通乱点,往常随处可见的客服热线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他上下左右到处搜索着,最后目光停在了老旧的机器管家身上。
“画眉嘴,帮我查一下怎么处理这个错误代码。”
“座位在哪?”画眉嘴这次不仅没有听清,回应时还用上了不知从哪学来的矫情小诗,“它就在我眼前,只是上面许久未见你的身影。”
景阳只好心平气和的重复了一遍,才能在半分钟之后听到那老烟嗓带回的专业答案。
“……这属于画面问题,代表平衡子陀螺未匹配到处理器,需要先检查接口,再用逐级模式重新开机。”
“把操作步骤发到智盘上来。”景阳单膝跪地,把刚插好的元件重新拔起,“对了,你睡了几个月,我是不是还要重新互通数据。”
“那倒不必,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每天在帮你爸查东西。”
“球赛预告?”景阳用袖口擦拭着呈像管的接头,嘴里满是戏谑的味道。
“不是,是每天向他汇报汇报你的聊天记录,账户流水,个人信息和出行轨迹。”
景阳的动作突然停下了,他让画眉嘴一字不差的又重复了一遍,那锈迹斑斑的脸蛋就像一个刚玩过泥巴的孩子,完全不懂大人之间所谓的保密是什么意思。
之后他慢慢坐回床边,刚才的解决方案已经不重要了,一股压抑不住的恼怒之气在鼻腔里蓄势待发,景阳的思想像无章法的涂鸦一样,几百种色彩揉捏在一起,最后汇成一股很不漂亮的情绪,叫做被监视后的憋屈。
傍晚时分,赵心平敲门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暗?”
他打开了灯,丝毫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儿子脸上有多不满。
“小雅克·琴的新剧上架了,你不是最喜欢他吗,来看吧。”
虽然很想拒绝,但望着爸爸热情洋溢的脸,景阳还是尽力压着情绪的走了出去。
电视上,一位穿着铁马甲的配角刚讲完自己的第五句台词,就被冰霜箭狠狠的击中了。但就算这样,他今晚说出的话也比景阳多一倍不止。
“……你搬回家里住吧。”从播完了主题曲之后赵心平的嘴就没有停过,似乎有一板车的事要和儿子沟通,“咱们家离得也不远,你每天起早点我还可以开车先送你。苹果你怎么不吃,看你回来了早上专门买的,要不然我去给你打成苹果泥……”
“你为什么看我的聊天记录?”
已经站起来的赵心平愣在了原地,最后只能把盘子放下,又坐了回去。
“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和朋友说咱们吵架的事,看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没别的意思。”这个男人的身上看不到丝毫父亲的威严,正无比卑微的揉搓着双手。
“所以你就监视我的一切动作?”
“不是的!”赵心平急得六神无主,把苹果拿起来又放下,“我只是想看看你喜欢什么节目,在银门区交了多少朋友,钱够不够花,在外面过得怎样,毕竟你现在也不告诉我。”
“我还是继续住宿吧。”
景阳站了起来,直觉告诉他,接下去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喷发,但今天他并不渴望争吵,残余的理智敲响了警钟,押着他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景阳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他不想再来个尴尬的道别,最完美的出发就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但世界明显比他起的更早,赵心平的卧室虽然是关着的,可是餐桌上的透明保温罩里摆放着白嫩的豆包,还有备好的调羹就像泡温泉般斜躺在一大碗醪糟里。
爸爸不知何时已经把换洗的衣物全部整理叠好,一起塞进大号的牛仔背包,放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那包被装得鼓鼓囊囊,貌似涵盖了儿子所有的家当。
景阳没碰早餐,甚至连喜好的衣服都不想带,但犹豫过后,最后还是背起背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