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纪涵青面无表情冷冰冰地坐在花厅椅子上,而苏穆知则悠然自得地坐在她对面,两人也不说话,气氛诡异得很。
苏锦烟到的时候,看了看纪涵青,又看了看苏穆知,稀奇地问:“你们为何凑到一块了?”
“谁跟他一块了!”
“谁跟她一块了!”
两人互相急着撇清关系,结果没成功,搞得气氛更加诡异安静。
苏锦烟觉得这两人应该在来之前发生了点什么。但尽管心里好奇的得很,还是没有细问出口,只暗暗观察两人面色,让丫鬟们端茶进来。
“纪姑娘怎的有空来了?”这两日纪涵青跟着蔺大人到处跑,勘测地形绘制开渠舆图颇是辛苦,为此肉眼可见的贵女娇嫩的皮肤有些龟裂。
但纪涵青自己没在意这事,也不上妆容,素面朝天地就过来了。她说道:“蔺大人染了风寒,我正好也歇息两日,就过来看看你。”
“那六叔呢?”苏锦烟转头问。
苏穆知不是话家常之人,对于这种问题懒得回答,敷衍地说了句“我也是”。
话落,被纪涵青剜了一眼。
苏穆知:“......”我又怎么了我。
“苏姑娘这两日辛苦,确实该好生歇息。”苏锦烟装作看不见两人的眉眼官司,又跟纪涵青聊起来开渠的事来。
纪涵青对于开渠的事颇有研究,见解独到且大胆,就从她此前推翻众议说“堵不如疏”一般,做事情风格也颇是凌厉。
苏锦烟十分认同,连坐在一旁的苏穆知也饶有兴味地听。
苏穆知这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心里盘算得清楚,但面上却显得漫不经心。因此,这副模样在纪涵青看来,就像是在嘲弄她班门弄斧。
纪涵青朝他那边不着痕迹地瞥了三四趟,见他依旧如此,终是忍不住了。说道:“苏六爷有何高见?”
苏穆知懒懒地坐在椅子上,说出的话也懒懒的:“没有高见。”
他是如实回答,但纪涵青听起来就觉得不是这个味儿,觉得苏穆知这人故作高深,惹人讨厌得很。
你没有高见,那你那副看透不说透的眼神是何意?
纪涵青尽量忍下心中的不快,忽视欠揍的苏穆知。但此时心里也已经不淡定了,尤其是想起之前在大门口发生的一幕,就总觉得苏穆知看过来的目光不怀好意。
这两人旁若无人地拌嘴,苏锦烟识趣地眼观鼻鼻观心。
不过片刻,纪涵青就告辞离开了,走之前还瞪了苏穆知一眼。
苏锦烟打趣地问:“六叔如何惹着她了?”
“谁惹她?”苏穆知无所谓地换了个坐姿:“她从见我第一面就是这么凶。”
苏锦烟笑出声来,委婉地提醒道:“纪姑娘这性子,吃软不吃硬。”
“嗯。”苏穆知散漫地应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对了,”苏锦烟问:“六叔其实是知道尉迟瑾的情况的,是吗?”
苏穆知挑眉:“知道什么情况?”
他有心继续演戏,苏锦烟也配合:“啊,那可惜了,原本还以为从六叔这里能打听到什么呢。”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些顺州的情况,苏穆知说过几天要离开州府一趟。至于去做什么,苏锦烟没问,但心里猜想应该是跟尉迟瑾的事有关。
直到最后送苏穆知出门时,她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问看门的小厮:“六爷跟纪姑娘是如何碰上的?”
之前门口发生的一幕小厮们看得清清楚楚,如实禀报道:“纪姑娘上台阶时不小心滑倒,恰好被六爷从后头接住,两人额头这么一碰,各自愣了许久。”
“纪姑娘骂六爷是浪荡子,”小厮继续道:“六爷着说纪姑娘狗咬吕洞宾。”
于是,两人就这么结怨了。
*
京城,东宫。
太子拿着手中的账本翻看,越看越触目惊心,越看脸色越沉。
良久,才将账本摔在桌上:“他果真好大的胆子,这上头记着的兵器买卖竟然抵得上西北一个营地。”
上万人的兵器铸造,若干的税收银两皆入了三皇子的口袋。
朝中尽半数的人被他收买。
“所幸这两年拔了他许多棋子,”尉迟瑾道:“如若不然,让他发展道现在,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如何不堪设想,两人皆不敢深思,有了这些兵马和拥护者,造反再当个皇帝绰绰有余。
“这件事...”太子背手走了两圈:“孤会尽快寻个合适的时机上奏到父皇那里。”
“你这一路辛苦了。”太子问:“来的路上,可曾被他的人发现?”
“暂时是没有,”尉迟瑾道:“不过,表兄要尽快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此事我明白,”太子点头,又问他:“听说顺州那边都在传你失踪,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在京城等人。”尉迟瑾往后一靠,心情愉悦。
太子心里好奇,问他:“等谁?”
尉迟瑾含笑不语,但脸上春风得意的神色已经给出了答案。
太子见了,也笑着摇头无奈:“你这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何须守?”尉迟瑾自得地道:“锦烟她早就对我一往情深,只是我最近才知晓罢了。”
“对了,”想起一事,尉迟瑾道:“我想这次回来就请皇上给我和锦烟赐婚,纪家的事还请太子表兄去姑母那帮我说明一二。”
“这是应该的,”提起纪家,太子心中不悦:“他纪家敢拿孤做筏子,孤又岂会轻饶了去。”
“你这次回来就好生歇息,”太子道:“顺州那边孤已经让苏穆知接手剩下的事。往后你留在京城就是,刑部的职缺孤已为你讨了过来,兴许过不多久,封官旨意就到。”
正三品的大理寺卿,绯袍重臣,实权在握,人人都眼红的职位。
尉迟瑾对此倒不大在意,他此时一心一意地想着快点见到苏锦烟,他已经想她想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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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州。
在尉迟瑾离开后的第四天,璟国公派来的人就到了,以照顾孤寡的名义将她接入京城。
苏锦烟一边让人收拾东西,一边跟宋德章等人交代生意上的事,整日都忙得脚不沾地。
宋德章走后,纪涵青又来与她送别。
“你不回京城?”苏锦烟问。
眼下瘟疫已经控制,从各地而来的大夫也都够用,太医院的太医们纷纷打算在腊月之前回程,但纪涵青却打算继续留在顺着。
“我不知回哪里。”纪涵青难得地自嘲道:“我祖父对我很失望,母亲柔弱只会哀声叹气,说不定还要跟着指着我的不是。况且京城也不是我的家,我回去做什么。”
“那你一人在顺州,岂不孤独?”毕竟进入腊月很快就过年了。
“不孤独,”纪涵青一股子潇洒侠气:“常大人、文大人和蔺大人都还留在这里,也算有个伴。”
常大人他们是从京城派来的,这次也照样没回京。且这些日子以来,纪涵青跟他们接触多了,也破算熟悉,偶尔还能玩笑几句。
“也好,”苏锦烟点头:“反正我六叔也在顺州,回头我托他照顾你。”
闻言,纪涵青哼了声:“谁让他照顾了,我自己有手有脚的,稀罕他做什么。”
苏锦烟视线一转,恰巧看见站在门口顿住脚步的人,心里起了点捉弄心思。便故意道:“纪姑娘所言极是,若是平白无故地受他照顾,不知道的还以为纪姑娘喜欢我六叔。”
“那眼睛得有多瞎才会以为我喜欢他?”纪涵青冷哼:“不说别的,就他一把年纪了还杵着个光棍,说不准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锦烟一愣,没想到纪涵青这般直接,忍笑忍得辛苦。
苏穆知:“......”
他重重地咳了声。纪涵青转头见是她,面色有些不自在,毕竟是第二次说坏话还被当事人听了去。
她尴尬了片刻,不知再说些什么,索性跟苏锦烟告辞:“既然你这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回京后多珍重。”
“好。”苏锦烟点头。
纪涵青带着苏锦烟送的礼出门,等走到院子外的拱门时,就被人喊住。
苏穆知不知何时追了出来。
纪涵青扭头,问:“苏六爷是来让我道歉的?”
“并非,”苏穆知走到她跟前,微微侧头道:“我只是来纠正纪姑娘说的一些话。”
纪涵青静静等他纠正。
“实不相瞒,”苏穆知低声道:“我没有难言之隐,而且......”
“而且什么?”
“苏某今年才二十六,算不得老。”
.
次日一早,苏锦烟带着一众奴仆和京城来的侍卫,浩浩荡荡地就离开了顺州府城。
苏穆知和纪涵青都没来送,苏锦烟没让他们来。倒是常大人、文大人和蔺大人他们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顺州城外的许多流民。
看着众人远远地朝她挥手,祝她一路平安。这场景,不禁令苏锦烟眼角湿润。
“小姐,”霜凌手上还抱着之前流民们送的礼物,比如干草折的兔子,比如用木头刻的小人,还有手巧的妇人绣的帕子。虽然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却弥足珍贵。霜凌问:“这些要放哪里?”
“回头找个香樟木收起来,”苏锦烟道:“我看那个木人就挺好看,以后兴许还可以给孩子玩。”
来顺州这一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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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路水路行了约莫十余天,到达京城这日,天上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苏锦烟睡在柔软的锦被中,迷迷糊糊被霜凌喊醒:“小姐,我们到了。”
霜凌含笑拉开车门,苏锦烟半抬着眼望出去。
就见尉迟瑾一身银纹丝绣玄色大氅,长身玉立在城门下,正张开双臂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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